案发地点还是在胭脂胡同。
但并不是在七号大院,也不是超市、饺子馆,而是胭脂胡同的下水道。
发现尸体的是两个环卫工人,他们被安排在今天晚上清理胭脂胡同的下水道,不曾想一揭开井盖就看到有人躺在下面,登时大惊,以为是什么路人或者醉汉不小心掉了进去,急忙下去查看。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两人吓尿了,这躺在污水之中的不是什么路人,也不是醉汉,而是一具无头男尸。
两个环卫工人立刻爬了上去,打电话报警。
彼时常安和老杨都已经回家了,法医和痕检也才刚刚搜查完烧酒作坊,局里能够主持大局的只剩下局长赵利民。
他算是个好领导,识人善用,也不会给手下添堵,但在侦办案件方面就比常安和老杨差了许多。
有了七号大院的经验,局长赵利民带着一大帮人到了现场,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井盖下面的情景,根本不敢仔细观瞧,捏着鼻子环视四周,目光从围观者的脸上一一扫过,厉声问道,“谁干的?赶紧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周围看热闹的人迅速往后缩了缩,叽叽喳喳地说着,“不是我们干的,肯定是环卫工杀的,电视剧不都这么演的吗,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很可能就是凶手。”
赵利民长长地噢了一声,回过头来,盯着惊魂未定的塌梁鼻环卫工,冷冷道,“是你干的?究竟是何仇恨,你杀了人不够,还要把别个脑袋剁下来?”
那名塌梁鼻环卫工人刚喝了一口实习刑警递来的热水,听了这话,噗地一下喷了出来,慌张解释说,“没有仇恨……”
赵利民双眼一眯,“那就是失手了,不小心把人推了下去,可这脑袋又是怎么回事?”
塌梁鼻环卫工人连连摆手,“也不是失手,压根就不是我干的,是我那同事……”
赵利民不等对方说完,立马转头看向不远处另外一名环卫工,低喝道,“来啊,把他给我拷上!”
塌梁鼻环卫工急声阻止,“也不是他,是他先发现下水道里有个人的,然后我扔了绳梯,跟他一起下去查看,结果发现是个没脑袋的死人。警官,我们是本分人,怎么敢杀人呐,您可千万不能冤枉好人!”
赵利民嘬了嘬牙花子,“我也觉得你们不太可能是凶手,刚才只是开个玩笑,别紧张……对了,你们认识死者吗?”
塌梁鼻环卫工摇了摇头,“不认识,我们也不住在这儿,偶尔才会过来清理下水道,您要想找人辨认尸体,该是把那些看热闹的叫过来,他们当中肯定有人能认得!”
四周的围观者闻言立时散开,跑得比兔子还快,毕竟上一个帮警方辨认尸体的大婶还在医院哇哇吐着,谁也不想成为第二个。
赵利民见此情景,砸吧一下嘴巴,侧脸看向实习刑警,“给常安打个电话吧,让他快点过来,瞧这尸体的惨样,应该跟七号大院那案子有些牵扯。他之前不是说可能还有一具腔子和两个人头没找到吗,现在这不就又冒出来一个腔子了,还真凑齐了七个,他可以许愿了!”
实习刑警虽然知道场合不对,但还是没能憋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咋还联动七龙珠剧情了,咱这儿也没比克大魔王啊!”
赵利民瞪了他一眼,“少废话,马上给常安打电话,等他来了,我才能走……”
他这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常安接到实习刑警电话以后,立刻下楼,只不过他白天喝了酒,不能开车,所以便叫了一辆出租车。
这出租车司机倒是很有良心,没有绕路,没有调表,但听说是要到胭脂胡同之后,迅即靠边停车,拉起手刹,让常安下车步行过去。
常安自然不愿意大晚上吭哧吭哧跑一身汗,死活不肯下车,“哎,师傅,你这是拒载啊,信不信我打电话举报你?”
出租车司机阴沉着脸道,“你举报吧,爱咋咋的,我反正是不会拉你过去的……嗬,好家伙,那边人头滚滚,太邪乎了,我可不想为了挣你二三十块,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好心奉劝你一句,要是不在那儿住的,没事别往那儿跑,要是你家就在那边,趁早搬吧!”
常安皱眉道,“不就是有几个死人吗?哪个小区没死过人,不至于这么紧张兮兮的。”
出租车司机啧了一声,“你别不当回事,我以前也跟你一样,年轻气盛,什么都不怕,是典型的唯物主义,但后来经历得多了,再不敢嘴硬,现在只剩下敬畏和虔诚……我跟你说啊,这胭脂胡同不是死人那么简单,实际上是有女鬼作祟。”
他咳嗽几下,左右横扫一眼,神神秘秘地继续说道,“昨天晚上,我就在那边拉了一趟活儿……上来的是个穿红衣服的长发女孩儿,当时我也没太在意,老老实实地拉着她去了郊外,可你猜怎么着?快要临近目的地的时候,我往后排瞄了一眼,没人了!我还下车找了一圈儿,完全没有半点踪迹,只是后排座位上放着几张零钞,数目刚好和打车费相等。后来我终于回过味儿来,那女孩儿压根就不是人!”
常安瘪了瘪嘴,“可能只是你没看见人家下车而已,现在都21世纪了,少扯那些神神鬼鬼的,要相信科学。”
出租车司机哼哼两声,“你没见过,怎么知道一定没有?反正我是不愿意去那边的,钱哪有小命重要!快点下去,别耽误我拉活儿,今天还没挣够给公司的份子钱呢!”
常安翻了个白眼,“这儿离胭脂胡同还有将近两公里,你好歹把我再往前拉一截儿,少走一段也行啊!大晚上的,我这会儿就算想叫其他出租车,也没人愿意拉这么短一截的。”
出租车司机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就在这儿,不能再往前了……前面那胡同口就是我昨天拉那位的地方,我可不敢过去,要保持敬畏和虔诚!”
正说着,就在出租车司机所说的那个胡同口忽然冒出个女孩儿,身穿红衣,长发披肩。
出租车司机见了立时悚然,朝着后排座位上的常安吼了一句,“快下去,不然我现在就掉头!”
常安瞧清那女孩儿面貌以后,却是笑了,很爽快地付了打车费,推门下车,径直走向那名红衣女孩儿,嘀咕着,“原来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