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心轻叹一声,“若念念能遇一良人,两心相悦,共赴此生,那该是多好的光景啊。不求他权倾朝野,家世显赫,只愿他能以命相护,让念念一生平安喜乐。即便门第稍逊,我亦心满意足。”
言罢,她轻轻摇了摇头,似是在与自己心中的无奈告别:“现下空想无益,唯有在抉择中寻觅那稍纵即逝的温柔。毕竟,让念念的心有所依,比任何外在的匹配都来得重要。”
顾言深见状,温声细语地宽慰道:“夜深了,且安心歇息吧。明日,我便亲自带念念前往白府一行,探一探那方的意向。或许,事情并非全然无望,总有一线生机,能成全了念念的良缘。”
……
次日清晨,晨光熹微中,常念细心筹备了数味珍贵药材与雅致礼品,轻步踏出府邸,与顾言深并肩踏上了前往白府的路途。
此行,不仅是为了遵循世交之谊,更是她心中那份难以言喻的挂念与歉意。
毕竟,白子墨的不幸落水,无形中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迈过门槛,踏上石阶,常念习惯性地抬起右手,指尖微曲,欲寻那侍从之臂以稳身步。
然而,就在这不经意的瞬间,一抹熟悉的轮廓悄然闯入她的视野。
那是一条被牛皮护腕紧紧包裹的坚实臂膀,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沿着这条臂膀缓缓上移,直至定格在温衍那张清隽非凡的脸庞上。
他的神情淡然如水,仿佛昨夜那场突如其来的风雨,并未在他心湖激起丝毫涟漪。
两人目光交汇,无声中传递着难以言喻的情绪,昨日的种种仿佛被晨雾轻轻覆盖,只留下一抹淡淡的、难以捉摸的痕迹。
常念的指尖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换了左手,搭上另一边的手臂。
常念的指尖轻轻一顿,仿佛微风拂过湖面,激起一圈不易察觉的涟漪,随后她以一抹淡然的姿态,自然而然地换至左手,轻轻搭上了身旁人的臂弯。
那左手,昔日里如羊脂玉般温润细腻,此刻却缠绕着略显突兀的白色纱布,其上斑驳的痕迹,无声诉说着昨夜的风雨交加,格外引人心疼。
温衍的眼眸深邃如夜,藏着无尽的情绪,昨夜的鞭声似乎仍在耳边回响,每一响都重重敲击在他心上,留下难以磨灭的烙印。
然而,常念对此只字未提,未曾向他投去一丝责备的目光,也未有一语抱怨。她就这样,静静地,以一种近乎冷漠的疏离,依偎在旁人的臂膀中,踏入了马车。
渐行渐远,只留下一抹决绝的背影,和空气中挥之不去的淡淡哀愁。
温衍缓缓垂下了手臂,任由那份沉重感在心头蔓延。他站在原地,良久未动,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他一人。
“还在生气吗?”他心中暗自呢喃,却知这问题的答案,或许早已在她那无声的离去中,给出了最决绝的回应。
白府。
常念方自马车轻跃而下,未及整理衣襟,便于白府那雕花朱门前邂逅了一位旧日相识。晨光微露,映照着她温婉的面容,添了几分不期而遇的惊喜。
白府的管家见状,连忙上前,躬身行礼间,笑容中带着几分歉意:“顾姑娘,真是巧了,我家二公子近日偶感风寒,正卧床静养,恐难以亲自迎客,还望姑娘海涵。”
顾盼盼闻言,眸中闪过一丝忧虑,随即从随侍的丫鬟手中接过两包精心挑选的药材,轻轻递予管家。
语气温婉而关切:“既是如此,这些药材便劳烦管家代为转交,望二公子早日康复。”丫鬟手中接过两包药材,交给白府管家道:“既如此,这些就请管家转送给二公子。”
言罢,她不经意间转身,目光恰好与常念交汇,那一刻,她微微一怔。
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目光轻轻掠过,仿佛是在这短暂的相遇中寻找着往昔的记忆,又似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了直接的对视,轻声向一旁道:“表哥,表妹,你们也来了。”
一番寒暄之后,白府管家更显恭敬,引领着顾家兄妹缓缓步入那扇厚重的府门。
白府那尊雕刻着威严兽首的沉重门扉,在众人视线中缓缓合拢,发出一声沉闷而沉重的声响,仿佛是将两个世界悄然隔绝。
顾府随行的丫鬟红珠,忍不住轻啐一口,低声嘟囔:“真是狗眼不识金镶玉,凭甚他们就能轻易踏入这高门大户!”
顾盼盼闻言,目光自那紧闭的门扉上缓缓收回,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她轻轻摇头,语调中带着几分训诫又不失温柔:“红珠,慎言。这世间万物,皆有定数,非我等所能轻易置喙。”
白府之内,一片宁静致远,与门外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正厅之内,并无过多奢华装饰,不见珠光宝气堆砌,亦无繁复浮雕彩绘炫耀,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简雅大气弥漫其间。
每一根横梁,每一根漆柱,皆是精心挑选的上等木材所制,历经岁月洗礼,更显沉稳与尊贵,其价值之巨,足以让寻常贵胄的整座宅邸黯然失色。
四壁之上,书画琳琅,皆是名家手笔,或山水磅礴,或花鸟灵动,墨香袅袅。
这些不仅是艺术的瑰宝,更是白府百年望族文化底蕴的深厚积淀,让踏入此地的每一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心生敬畏。
\"念念!\"
厅堂之外,一阵细微而隐忍的轻咳悄然响起,似春风中不经意间摇曳的柳丝,带着几分不容忽视的柔弱。
白子墨闻听顾家兄妹的造访,不顾病体未愈,只匆匆披上一袭单薄的外袍,便踏着轻盈的步伐穿越长廊而来。
他的面容略显苍白,却也难掩那份超凡脱俗的清俊之气,宛如初晨薄雾中静立的修竹。
许是急于相见,他未曾来得及梳理长发,仅以一缕竹青色的飘带随意系在发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