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总是听不进他的话,总要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他身上。
“你既然觉得赵志有可取之处,我觉得没必要再揪着过去的事不放,那就没必要背地里调查陈年旧事,而且,既然要搞他,那就直接对付他,没必要牵扯无辜的人。”
“宋清霞是帮凶,这对狗男女借着职务之便,侵吞公款,哪里无辜?”
“你既然都清楚,那为什么不报警?不过也都是道听途说而已。”
“你这是在维护赵志?你忘了他是怎么设计争夺华铭股权,把我们踢出来的!你爸的死也跟他脱不了干系,你身为儿子,有责任替你爸报仇!”
“我记得,我一直记得,你不用重复提醒我!”
楚越情绪激动,宋君瑶在外面看着屋里的画面,即便听不到声音,她也看得出来这两人正在争吵,而且还吵得挺凶的。
朱丽华缓和了些情绪,瞥见屋外的宋君瑶,不善地问道。
“她是哪里认识的。”
“与你无关。”
“怕什么,我又不至于吃了她。”
“别打她的主意。”
“我对她没有兴趣,你只要乖乖听话,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我不干涉。”
朱丽华站起身离开,楚越没有起身送她,候在屋外的司机扶着朱丽华离开,阿凤见状,也不客气地拉走狗狗,从另外一边跟上脚步,留下和狗狗玩得正开心的宋君瑶。
楚越背对着窗户坐着,宋君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背影也能看得出来他不开心,两人沟通得并不愉快,宋君瑶也不理解朱丽华大老远过来就是为了训斥楚越一顿,她也不会想到世上竟有人如此瞧不上楚越,把他贬的一无是处。
回到车里,朱丽华对司机钱海说道。
“宋清霞的事你去查查,那小子还是狠不下心,不知道物尽其用的道理,不管是死是活,我都要查个明白,赵志这奸人我非要除之而后快,夺回楚家的产业,那只白眼狼是指望不上了。”
“好,那个姑娘呢?”
“我没兴趣知道这些,他爱玩就由他去,毕竟是个成年男人了,总不可能一直拘着,只要他别想着娶进门,他爱怎么玩我都不管。”
钱海没再说话,启动车子离开庄园。
宋君瑶见楚越久久没有动静,走到窗户边敲了敲,楚越彷佛如梦初醒,回过头来,看见宋君瑶抿唇笑着也掩盖不住脸上担心的神情,楚越扯了扯唇角,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拿出手机给宋君瑶发了一条信息,随即扬扬手机,示意她看信息。
宋君瑶打开手机,收到楚越的信息——“我们散散步吧,我来找你。”
宋君瑶看完信息,抬头向楚越点点头,楚越起身出门,绕到鹿园去找她,楚越轻轻搂住她,抱歉地吻了她的额头。
“她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吧?”
“没有,我这么可爱,谁舍得。”
“别逞强,她要是欺负你了,跟我说。”
“真的没有,我还以为她是来阻止我们在一起的呢。”
“她只在意自己在意的事,极端、难亲近的老太婆,以后离她远一点。”
“别这么说嘛,她毕竟也是你奶奶,可能对你好的方式太严厉了,世界上就是有些人一辈子也学不会怎么爱人,到老了也拉不下脸,把自己逼成一座孤岛,挺可怜的。”
“你千万别同情她。”
“好啦,不是要去散步嘛,走吧,我们去看夕阳。”
宋君瑶拉着楚越往湖边走,找了一处台阶坐下。
“这里好像人不多,这么美的地方怎么都没有人来?”
“这里原本是个私人庄园,设计人给他妻子和未来女儿打造的童话庄园,但没想到生下的是个儿子,后来这里名声在外,挡不住想要来游玩的人,就改成商用了,但也只接受预约度假,还有一些剧组之类的。”
“怎么这样,儿子就不配童话庄园啦!人家多难过。”
“习惯了,我爸就是这样,我妈说知道我是个男孩,他委屈得几天吃不下饭。”
“你爸?”
“嗯,这里是我爸设计的,送给我妈的求婚礼物,也算是送给我的出生礼物。”
“哇,太梦幻了吧,你还真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人呀,原来某人出生就被当作公主对待的呀。”
楚越笑着捏了捏宋君瑶的脸颊,温柔地说道。
“我爸梦想中的女儿应该就是你这样的吧。”
“你也很好,不过,这里几个月就能造出来吗?”
“当然不能,我爸花了三年的时间,从选址到建成,他花费了很多心血,只是没想到生了个儿子。”
“你爸爸是提前三年筹划这个庄园?”
“嗯,这里是我爸向我妈求婚的地方,过去寒暑假爸妈都会带我在这里住一段时间,鹿园里那只花花,就是我爸妈接生的,在我七岁的时候,它现在也老了。”
楚越语气里满是哀伤,宋君瑶紧握着他的手,楚越浅笑着拍拍她的手背说道。
“我有点想他们了。”
“那去看看他们吧,我陪你去可以吗?”
“你想去吗?”
“嗯,如果我可以的话。”
“当然,他们要是还在,一定会很喜欢你的。”
“那肯定,我可招人喜欢了。”
宋君瑶笑着抱住他的手臂,此刻,夕阳燃烧得炽烈,漫天霞光,两人依偎在一起的画面像治愈系电影的尾幕,幸福美满的happy ending。
第二天,宋君瑶难得主动起了个大早,收拾好自己,反过来拉楚越起床。
“楚越,快起来啦!”
“天还没亮呢,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去看你爸妈呀,快点。”
“不用这么早,墓园离这里不远。”
“哎呀,你起来嘛,等过去了,天就亮了。”
楚越拗不过她,只好乖乖起身洗漱,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宋君瑶跑去开门,经过昨天的事,她总算长了个心眼,先看了眼可视录像,确认门外的是管家才打开门。
“早上好,宋小姐,这是楚先生要求的新鲜玫瑰花篮,我放进去可以么?”
“没事,给我吧。”
“您拿好,那我先走了。”
“辛苦了。”
楚越这会儿洗漱好了,正好看见宋君瑶捧着花篮站在门口。
“还挺准时的,怎么样,新鲜吧?”
“嗯,好漂亮,这里还有玫瑰花园?”
“有一小片,以前专门特供给我妈,我爸爱浪漫,喜欢给我妈买衣服、买首饰、送花,想着各种各样的理由送我妈礼物。”
“难怪。”
“难怪什么?”
“难怪你眼光这么好,人不是天生就会爱人的,都是学来的,你从你爸爸那里学着怎么爱人,日后都会作用在你爱的人身上,这就叫传承,多好,不过,你得改改你在外面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胡言乱语,出发吧。”
楚越接过宋君瑶手里的花篮,带她出发墓园。
墓园在距离庄园七公里的一座山上,两人到达墓园,走上山时,太阳刚好露出一点,山上还有薄薄的晨雾,楚越将玫瑰花蓝放在父母墓碑前,还有前一晚上准备的水果和糕点。
“楚越,你看。”
宋君瑶指着山上的晨雾,楚越站起身,朝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宋君瑶接着说道。
“传说清晨临近天亮的时候,是阴气最重的时候,有些人选在这时候祭祖,是因为晨雾未散,天未明,故人还未走,对他们说的话,都能传达到。”
“你又是在哪里听说的谬论。”
“小说里写的,什么谬论呀,信则有,快快快,让开,我要自我介绍一下。”
宋君瑶拉开楚越,郑重地面对着墓碑,鞠了一躬。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宋君瑶,今年二十三岁,和楚越认识快一年了,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呃,阿姨,楚越说你最喜欢吃草莓了,我也是,这个草莓很甜,我特意挑的最大最红的,快尝尝……”
楚越站在一旁看着,阳光穿过薄雾照射在他们身上,空气湿漉漉的,夹杂着青草的味道,还有一股甜滋滋的草莓香,此刻的楚越并未预料到这时的场景日后会时常出现在他梦里,带着疼痛的懊悔日日夜夜地提醒着他。
祭拜完楚越的父母,两人手牵着手往墓园外的停车场走去,宋君瑶心情愉悦地哼着歌,楚越伸手搂过她的肩膀,故作严肃地吓唬她。
“这么开心,不怕有冤魂上身!”
“去!别乱说!我开心是因为你带我来见家长呀!可没有对逝者不敬的意思!”
“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你还会喜欢我吗?”
“什么意思?”
“其实……只要老太太一挥手,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啊?你奶奶是灭霸?”
楚越被她逗笑,拉着她倚靠在路旁的栏杆,沉默地笑了一会儿,还顺手揪了一朵树上的芽儿,随即向宋君瑶坦白道。
“其实云城国际唯一的注资人是老太太,云城国际的大楼也是她的,如果不是她给的这些,也许我现在只是个经营着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设计工作室的主理人,我能坐在云城国际总裁的位置,也全是她的成全,要是没有她,我其实什么都不是。”
“你是她唯一的孙子呀,她的不也是你的吗?而且你也很厉害呀,云城也是有你在,才能成为业内的翘楚,你干嘛突然这么妄自菲薄。”
“呵,也许,她也没有真心地把我当成亲人,也许,我只是一个工具呢。”
“为什么这么说,你们……怎么了?”
宋君瑶疑惑地看着他,楚越背过身去继续揪着树上的叶子,似乎不敢跟她对视,宋君瑶更是好奇,凑过去拦住他的手。
“都要被你揪秃了,人家好不容易长出来的。”
楚越收回手,腼腆地笑了笑,这模样让宋君瑶很不习惯,这段时间的他好像变了很多,以前狂妄自傲的人,怎么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君瑶,我说真的,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现在的资产可能终有一日会不属于我,看似富丽堂皇的成就,不过是老太太用钱堆出来的,我随时会从高塔上摔下来,我其实什么都不是。”
楚越终于转过身面对她,十分严肃地盯着宋君瑶,她有点懵,但很快反应过来,咬着唇认真地点点头。
“嗯,我明白,这才对嘛,我说呢!怎么你年纪轻轻就这么厉害,果然还是得有靠山,看来我跟你的差距也不大嘛,只是我没有一个有钱的奶奶,不过也说不定,也许我是某个亿万富翁的女儿呢!”
宋君瑶依旧笑眯眯的模样,还说着俏皮话,楚越却笑不出来,他似乎再也没办法在她面前坦诚,心永远是虚的,即便说的都是真心话,也好像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