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巡酒过,顾寒江趁着酒意说起了过往,断断续续,似是一边回忆,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他这样的高手,难得喝醉,也难得如此神态,像是一位已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李载眼下知道的信息就是顾寒江快死了,他自己说的。
从无双城回来后,找了一位故人,为他算了一卦。
顾寒江自己就是勘破天道的人,他何须别人算卦?
想来这个人算卦的不简单,毕竟地仙境强者的命数都能算清,多半又是一位世外高人。
酒过三巡,李载小心翼翼试探道:“前辈,您说的到时候了,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顾寒江露出一副不耐烦的神情,随即讥讽道:“小子,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你这弯弯绕绕的性格,不是那个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老夫快死了。”
“为什么?以前辈的实力,谁能……”
只见顾寒江抬手就是一巴掌朝着李载后脑勺甩去,“还前辈前辈的,和我孙女儿这么久,怎么着叫一句爷爷还是可以的吧?”
李载会心一笑,“您不是让我叫爹吗?”
“哼!老夫拿你开涮玩玩儿而已,你还真想做阿素的爹?”
李载恢复了正经,随即起身举杯朝着顾寒江行礼,“爷爷,不告而娶,让阿素成为我的人,这件事儿您一直耿耿于怀对吗?”
“哼!倒也怨不得你,说来老夫还得感谢你救了小丫头一命,为我顾氏留下血脉,小子,若是将来你和阿素有了儿子,让他姓顾,做我天荒圣教的圣君!”
听闻此言,李载稍加思索,当即答应下,“这件事儿我可以做主,阿素会听我的。”
“那就好,老夫会闭关恢复一段时间,放心,那位神秘高手不会在短时间内对付你。”
李载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既然前辈这么说,我便不追问缘由了。”
“嗯!这样才对,荒古灵血真经的总纲你已经有了,回头我会手写一份魔道心得给你,你好好记下,将来若是你二姐需要,就给她,然后,帮老夫传承下去!”
这一次,顾寒江说得极其认真。
李载自然能理解,到了顾寒江这等实力,若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心里能想的无非就两件事,血脉和传承。
“我答应前辈,一定会做到!”
顾寒江满意地点了点头,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其实他对于李载的性格已经有了些了解,关于阿素的将来,他也不再担忧。
上一次杀掉陆轻云之后,得到的灵气都被他炼化成最适合阿素修行之物。
只要阿素静心闭关,这次出关之后,天下能做到杀她的人便不会再有几个。
而在离开之前,顾寒江便是想替阿素和李载解决掉那个对他们威胁最大的那个人。
也就是李载这小兔崽子一直在打探的那个人。
“好了,老夫要闭关了,从今日起,到老夫出关,不许任何人来打扰老夫!”
……
和老魔君分开后,萧心儿匆匆找来,见到李载平安无恙,她这才松了口气。
“夫君,你没事就好。”
李载伸手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掌心。
“别担心,妙玉多半活不成了。”
“夫君当真这么有把握?”
“沈云流出手了。”
“老师?”萧心儿听到这话,瞬间反应过来。
虽然她也很是奇怪为何老师会帮忙,但听到是沈云流亲自动手,还是放心了下来。
“这么说来,她确实没有活路了。”
沈云流三个字的分量,天下最重。
当今天下,真正和沈云流打过的几个人里,只有老魔君最强,但老魔君以天魔境之躯,也只是和对方换了一个两败俱伤。
还有一个老城主杜仙执,以岳父姬南天的说法,这老狐狸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甚至强过沈云流,但李载并不信这种说法。
因为原着之中公认的天下第一,就是沈云流。
他一人一剑,就可以让无双城成为天下最长治久安的城池。
心儿走到一旁,端起茶水来到李载身边。
“夫君和顾前辈都聊了些什么?”
李载不想提及顾寒江那可能的结局,如果按照原着,他就该死在和沈云流的那场惊世之战中,可也许是因为自己的出现,让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
所以李载也无法确定未来每个人的结局。
只能尽自己所能,去护住自己在意的人。
所以就算李载猜到了顾寒江是做好了赴死的打算为自己扫清障碍,也只能沉默不语。
是啊,让一个一生凄苦的老人,燃烧性命去帮自己除掉劲敌,这是一件很昧良心的事情。
但没有办法啊,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那就有人得去做。
哪怕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人生于世,不可能事事都顺心如意。
也不可能什么事情都能不付出代价,坐享其成。
但这些话,李载只会藏在自己内心深处,绝口不提。
心儿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李载有些不太一样,似乎有什么心事。
“夫君,你若是有什么话想说,就和心儿说吧。”
听到这儿,李载神情有些凝重,伸手捋了捋心儿鬓边发丝。
“心儿,你说人心为何就是这般恶呢?”
“夫君是指什么?”
李载沉默良久,继续说道:“心儿,你说为夫要是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辈,你会如何作想?”
萧心儿稍加思索,随即笑道:“我不会怎么想。”
“为何?”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嫁给你的那天起,荣辱一体,你若是世人眼里的奸臣妖相,那我就是背叛家族的妖女!”
听到这话,李载不自觉笑了起来。
“心儿啊,你就没想过我今日为何要问你这个问题吗?”
“夫君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情吧?一边是本心,一边是利益,可是……若是夫君慎重考虑之后做的决定,那就没什么不妥,选择嘛,便是选一头,舍弃一头,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李载的脸上浮现一抹惊讶之色,着实没想到自家心儿竟是这般通透。
这番话,还真不像是她能说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