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仙执这样的绝顶高手,藏了这么多年,一朝出手,竟是死于一场刺杀。
他顷刻间白首,死状凄厉。
体内的灵力和真元散尽,一身道韵也尽数给了姬红雪。
姬红雪有了这般境遇,体内仿佛有一颗小太阳,境界也越发压制不住。
身后逐渐冰凉的尸体,化作一点点灵辉消散。
直到尸骨无存,姬红雪勒马回头,眼里滑落两行清泪。
记忆中的杜老,大小就是性情潇洒快意的妙人,他热爱世间一切有人间气的东西。
从前他总说,此生就乐意潇潇洒洒活在人间,吃自己想吃的,玩儿自己想玩儿的,活脱脱一个老顽童的形象,唯一不好的就是他喜欢赌,也总输钱,他不屑于用自己的修行者手段去赢钱,所以也欠了父亲一屁股债。
他总说,喜欢的就是分胜负那一刻的感觉。
杜仙执活脱脱一个老顽童,今日却是死得这般让人意外。
在姬红雪心里,今日虽然遇险,但明明都已经逃了出来。
明明只要回到青州,那就一定能活下去,可他却是选择将一生灵力留给自己。
姬红雪不明白这个答案,一路策马奔袭,终于在青州边境看到了弟弟的兵马。
姐弟再次相见,姬红雪披头散发,模样虽显有些狼狈,但总算是让姬灵枫松了口气。
英武不凡的小王爷看到姐姐的那一瞬间,突然红了眼眶。
“姐,你没事吧?李文若呢?他怎么能让你独自回青州?还让你遇到这样的危险,他是不是欺负你了?老子这就是去京都弄死他!”
姬红雪面无表情摇摇头,抬手想给弟弟后脑勺一巴掌,却是举到半空又放了下来。
“不许这么说你姐夫,还有,杜老……走了。”
见到姐姐大难不死,本是心中喜悦的小王爷此刻顿时愣住,随即红了眼眶。
“老……老师他……”
“身死道消,灰飞烟灭。”
“谁干的?”姬灵枫压低了嗓子,眼里充满杀意。
“陈朔,以及一群妖族。”姬红雪说着说着,嘴角溢出鲜血,之前交锋,她也受了伤,只是一直强撑着,没有确保安全,她不敢松懈。
察觉到姐姐的脸色不对,姬灵枫有些慌乱。
“姐……你怎么了……快!快叫随军大夫过来!”
红衣女子脸色苍白,顷刻间倒在了弟弟怀里,小王爷着急不已,连忙将姐姐带回军帐。
……
军帐外,姬灵枫听着大夫的说辞,脸色无比阴沉。
“世子,郡主的孩子,没了……”
“他妈的!给我整军,老子非得进京打断他们的狗腿!”
“世子,您可别冲动啊,若无诏书领兵入京,那就是谋反。”身边谋臣小心翼翼提醒道。
此事的姬林枫浑身杀意,姐姐就是他的命,尽管平日里吊儿郎当,但自己的家人受到伤害,他绝不能忍。
“姐姐被刺杀,孩子也没了,这件事儿绝不能就这么算了,给我写信进京都,就问问那小皇帝什么意思,还有,给李文若那混蛋也写封信,自己的夫人都护不住,他算个什么东西?”
“滚进来!”刚苏醒的姬红雪听到弟弟的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姬灵枫听到姐姐醒来,连忙进了军帐。
床榻上,姬红雪一袭白袍,也没有避着自己的亲弟弟,“哼!可以啊枫儿,出息了,都学会拥兵自重了?爹把青州军交给你才多久?你现在已是青州王世子,做事就不能考虑一下你麾下的人?将士们跟着咱们姬家生生世世,为的是大梁,不是你我一家!”
姬红雪一开口,瞬间镇住了这位小王爷。
姬灵枫没有多言,也没有因为姐姐的责骂而生气,只是满眼心疼走到床边,乖乖蹲下,“姐,你别难过,回头我帮你教训姐夫……”
“哼!我自己的男人,我自己能教训,轮得到你?”说到这儿,姬红雪的脸上还是浮现一抹失落之色,倒不是因为李载没能顾及到她,而是因为初为人母的喜悦,瞬间就被失去孩子的情绪掩盖。
就宛如正兴高采烈之际,突然被人从头顶倒下一桶冰水。
只见她沉默片刻,随后摇摇头说道:“至于孩子,有是缘,没有便是命,而且我和你姐夫……”
说着,她心里有些难受,不自觉红了眼眶。
姬灵枫没忍心告诉姐姐,大夫说她,可能此生都不可能再有子嗣。
想了想,姬灵枫还是决定先瞒下来,“姐,咱们回家,先回家去。”
听闻此言,姬红雪点点头,随即说道:“给我安分点儿,别做糊涂事儿,我的事情,我自己会给你姐夫写信。”
少年稍加思索,倒也顺着姐姐的意思。
明明离开青州入京没有多久,马车上看去,随处可见满地的枫叶。
姬红雪只觉恍如隔世,好像过去了很久很久。
……
京都相府之内,李载收到了自青州传回的加急密信。
只是读着读着,他从一开始的庆幸,到了后来的失落。
其实雪儿平安,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可听到孩子没了,李载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雪儿多么想要个孩子,如今孩子没了,她一定很难过,也是最需要自己的时候。
她可以是女中豪杰,可以是独当一面,但身为丈夫,最该明白,她是一代女侠的同时,也只是一个女子。
收到信,李载没有理会一直在等待自己回信的萧龙衍,起身就出了府门。
“告诉萧龙衍,本相要闭关,让他等我一些时日!”
“另外,让去青州的纵横楼门人在青州边境等我!”
“还有,我离开京都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为了隐瞒行踪,李载选择了便装出行,也没有带厉害的高手,只是带了一队护卫,皆是便装出行。
这一刻,李载没有任何犹豫,一路出城,朝着青州方向赶去。
对他而言,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赶去雪儿身边。
如果这个时候自己都不在她身边,还算是男人吗?
出京的路上,随行的护卫统领有些担忧地问道:“相爷,就咱们这些人,怕是不妥当,要不咱们去洛水营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