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极了……”顾平生走了过来，把我按在妆台前，拿起台上木匣里的项链，轻柔地给我戴上，又将那簪子斜在我头上。他扶着我的肩，站在我身后，望着镜子里的妆容精致的女人，叹了口气，“我把这套首饰给你作嫁妆，好不好？”
“顾先生这是要把我嫁到哪里去呀？”我拿起妆台上的那对银镯子，银镯与脖子上的翡翠项链自然不搭。
我慢悠悠地将那虾须镯套在两只手腕上。
“你确定要……戴着这个玩意上游轮？”顾平生望着那皓腕上一对银镯子，目光闪闪烁烁。
“这个玩意儿怎么啦？配不上你的翡翠珠宝是不是？”我一脸愠色，伸手便去解脖子上的项链。
“开玩笑啦！别闹！走了。”顾平生拿着那双高跟鞋子，看了又看。
我直摇头 ，“这个真不行。”我执意要穿自己的鞋子。
“好吧！我是怕那些女人笑话你。”顾平生看着我穿好鞋子，提起那双漂亮的高跟鞋。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出了门，下了楼。
秦妩已经离开，楼下空无一人。
走下台阶，喷水池边，一个七十多岁的小老头拄着拐杖悠哉地走了过来，边上跟着管家文步。水池边亮着灯，老头看到顾平生就嚷嚷起来，“老三，你怎么还在家啊？拍卖会都要开始了。”
“爷爷，您散完步啦！我马上就出门，赶得上的。”顾平生迎面走了过去，极亲昵地挽着老头的胳膊。
老头定定地望着我，提着拐杖，望了一眼顾平生，“我就说了嘛！Shirley戴这项链极好的，不是还有一对玉镯子吗？怎么戴这个银镯？不搭不搭！”
“是是是，不搭就不搭吧，随她喜欢对吧！”顾平生柔声道。
我愣愣地望着那两人，搞不明白那老头儿为什么叫我Shirley。
“万宁，这是爷爷。”顾平生轻声道。
“爷爷，您好！”我提着裙摆，忙道。虽然现在的hK有二十六七度，但站在晚风中，光着大半截手臂，我还是有点瑟瑟发抖。
“去吧去吧！玩得尽兴啊！”老头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上了车，顾平生一直缄口不言。
我想了想，还是把那对银镯褪了下来，收进包包里。确实不太搭。
“那虾须镯是陈生送的吧！”他扶着方向盘冷淡地问。
路边的灯光照进车窗来，莹莹惑惑，闪闪烁烁。
“也许吧！”我茫然地望着他的侧脸。
“什么叫也许吧？”顾平生咧嘴一笑。“我不是那么多事的人哈，算了，你要是想听，我就说了。”他看了我一眼，自顾自地说下去，“陈生在hK待了一段时间，其实，他状态看上去实在是不太好。你看到展馆里的那些作品了，他……他变了。人变了，作品风格也变了。他再不是那个温暖如阳的陈尘。是你，改变了他。”
“他不是陈尘。”我喃喃道：“陈尘已经死了。”
“你在说什么哦？”顾平生大笑不已，“我哥早劝他来hK办展，他还不肯来。你知道他现在有多火吗？今晚游艇上的这场拍卖会上，听说就有一幅他的作品，起拍价可是这个数！”他伸出一只手来！
“只是，我并没有听他提起过，曾委托拍卖行拍卖他的作品。”顾平生看了我一眼，“你怎么啦？很冷吗？脸色这样苍白！”
我抱着双臂，一低头，便看到垂在胸前碧水一样透亮的玉坠。夜色比那玉坠还要寒凉。
顾平生将车缓缓地停在了港口，然后打开车门走下车来。他身穿一套精致的白色西装，风度翩翩，气质高雅。夜晚的海风带着一丝凉意，吹拂着顾平生的发丝和衣角。他静静地站在码头边。月光洒下，照亮了他俊朗的脸庞，“是冷的，还是怕的?” 顾平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轻声问道。
我冷哼一声。顾平生见状，微微一笑，将身上的白色西装脱了下来，轻轻地披在我的肩上。
“不必谢。” 顾平生扬眉一笑，眼里倒映着凉凉月色。\"走吧!\"
顾平生转身走向那艘巨大的白色游艇，它宛如一只优雅的白天鹅，静静地停泊在海面上。游艇的船体洁白无瑕，闪耀着光芒，令人头晕目眩。
“女人，你是明智的。”顾平生看着我费力地爬上舷梯，大大的礼服裙摆，随风飘舞。
我得意地笑着，礼服配球鞋，呵呵，确实有点儿夸张。
顾平生把他的手臂递给我，一身雪白身姿挺拔地穿过舷梯，上了游艇。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此刻才是维港最美丽的时刻。
“顾少！”
“顾少，好久不见！”
“顾少，有美人在怀就不理兄弟了。”
“……”
顾平生笑着和那些人打招呼，风度翩翩穿过人群。
“去哪呀？”我挽着他的手臂，笑得脸僵硬。
他掏出一张黑色房卡，夹在手指间，“来，看看你的房间。”
七拐八绕，顾平生开了门。躬身站在门前，伸长手臂，做了个请的手势。
宽敞而华丽的房间，摆放着一张精美的西式大床。床上铺着一床雪白色的被子和床单，清新、纯洁，柔软若雪，仿佛轻轻一触就能让人陷入其中。与雪白的床品相映成趣的是，地上铺设着一块鲜艳的红色缠枝地毯。
墙上挂着一幅太平山风景画。
墙角摆放着洛可可风格的西式沙发，白色小方桌上放着一只相框，年轻帅气的男孩，怀拥着一个长相干净清澈的女生。脖子上挂着一根银色项链。
我看着那眉眼与我有几分相似的女孩。
她就是Shirley！
顾平生爷爷将我错认作她。
“这是……你的房间？”我放下相框。
他走到那硕大的圆月窗前，天幕上一弯浅浅淡淡的月亮，像一块薄冰。朦胧而美丽。
顾平生看了眼手上的腕表，招了招手，“阿宁，过来！”
我走了过去，站在他身边，望着窗外对岸璀璨的灯火。腥咸的海风拂窗而来，掠在脸上，泛起一股苦涩。
天空上突然炸出一片烟火，蓝的紫的红的黄的，如此绚烂美丽。海面上倒映着那五颜六色的烟火，好美。
我站在窗前看着烟火，嘴角一扬，满眼色彩。
顾平生侧望着我，微微一笑。
“节日快乐！”身边的白衣男子柔声道。
“呃，什么？”我不解地望着他。
“今天不是腊八节吗？”顾平生笑着。
“腊八节要喝腊八粥才是，没见过放烟花庆祝的。”我看着满天冷冷的烟火，想起阿婆熬煮的腊八粥，叹息一声。
门外响起敲门声，顾平生走去开了门。
我倚在窗前，听到他说了一声谢谢。
顾平生端着一只托盘走了进来，盘子里有两只白瓷碗，冒着腾腾的热气。
“陪你看烟火，陪你喝腊八粥。”他把一只碗递到我面前，里面是香甜软糯的腊八粥。
“谢谢。”我喝着腊八粥，心里涌动着感动的暖流。“小时候阿婆每年腊八节都会熬一锅腊八粥，里面有红枣，红豆，花生，糯米，这些都是阿婆自己种的。陈尘喜欢吃甜的，可陈烟不喜欢……”我望着那满天烟火。
陈烟？
“陈烟是谁？”顾平生鲜亮的红唇，咬着汤匙。
他是谁？
满天的烟火照亮他的脸。
我望着他，低眉一笑。
拿起汤匙舀起一小勺紫红色的粥，甜腻得发苦。
红蓝紫黄交驳的绚彩在碗里绽放成一朵朵鲜亮绝美的花。
“他才是你心里最在意的人，对吗？”顾平生搅拌着碗里的粥，“不是陈尘……”
天上的烟花黯淡下去，天空又恢复它的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