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不是平白无故就能进的,沈拂烟也不知裴晏危现在是何情形。
她借口去见齐渊帝,同时准备了向太后谢恩的说辞。
刚走到御书房门口,留值的太监便拦住人。
“陛下正在议事,还请公主前往偏殿候着。”
沈拂烟鼻尖沁出一粒汗珠,给太监塞了个荷包,低声问:“公公,裴都督可在?”
太监听到裴晏危的名字,先是一抖,随即也低声道:“裴都督今日被德妃娘娘宣去宝华宫了。”
沈拂烟看出太监神色有异,心中更加焦急。
但她没法直接去德妃的宝华宫,只好先迂回去往皇后那。
上天保佑,才赶到翊坤宫,沈拂烟便看见皇后冷着脸带着一群仆从匆匆走出,竟连凤辇也未乘。
她侧身弯腰行礼,皇后见了,不欲多说什么。
“长乐来了?本宫正巧有要事处理,若无大事,下回再进宫吧。”
沈拂烟咬牙跟上去:“母后,儿臣……”
皇后想支开她,这时又来了一名宫人,匆匆过来耳语。
皇后的脸登时大变,连沈拂烟也顾不上了,急匆匆便往德妃宫里赶。
沈拂烟抿紧唇,见无人拦她,干脆跟在后面一齐过去。
一进宝华宫大门,便见德妃懒散地坐在上首,殿中站着乌泱泱一片的太监内侍,人人神色惶恐。
沈拂烟焦急得不行,却还记得行礼后缩在后方,慢慢移动目光去寻裴晏危。
裴晏危站在殿前方,神色自如,倒是没有任何受伤的模样。
身体中绷紧的弦终于松了下来,沈拂烟松开攥紧的拳头,这才发现指甲都隐隐攥出了裂缝。
“德妃,你怎敢随意处置宫妃!”
皇后连面子都顾不上做,气得浑身发抖,直接厉声呵斥。
沈拂烟一头雾水地看着殿内,并未看到其他妃子啊。
况且还有这么多太监。
德妃勾唇一笑,扶着嬷嬷缓缓走下台阶:“本宫协理皇后娘娘统管六宫,为何不能处置?”
这时偏殿门开,两个血淋淋的人被拖进来。
沈拂烟这才看出,一人穿着是后宫女子,一人是太监。
“本宫还未下令,你就把人打成这样了。”
皇后看着两个血人,脸色沉得可怕。
她一向内敛,便是后宫有人犯了错,多的是不见血的法子,哪有德妃这般,擅自就将人打得只剩一口气?
“秽乱后宫,当是死路一条,还需娘娘下令吗?”
德妃红唇勾起,冷冷笑道。
“这太监居然是个真男人,一直藏在宫中,与陈昭仪暗通款曲。今日本宫将内侍召集在此,不过就是为了彻底搜查一番,以免再有胆大包天的狗东西,敢做出这等杀头的蠢事!”
听到这里,沈拂烟脸上的血色倏然褪去。
好一个图穷匕见,德妃的真实意图竟是这个!
难怪纸条上写,裴晏危性命危矣,这费了一名宫妃的局,一定是为他而设!
她焦灼地看了裴晏危一眼,却见他神色悠哉,气势深沉,毫无一丝慌乱。
甚至还暗中趁机朝她露了一丝微笑。
皇后按捺着心底恼怒,见裴晏危也在,微微蹙眉:“彻查可以,裴都督怎也在此?都督在前朝行走,无需参与此事。”
太监说到底就是伺候人的玩意,验身是件极侮辱人的事,裴晏危权势滔天,得罪不得,况且齐渊帝还不知此事,她不能让裴晏危受辱。
德妃却嗤笑一声。轻抚云鬓:“都督说到底,不也是……既能入后宫,便有一份风险,当然要一起查。”
她得了姑母太后的意思,连同倪家一起弄了个真男人进宫,扮做太监陷害陈昭仪,就是为了引出这一局。若裴晏危不能参与验身,岂不是棋差一着?
“德妃!”
皇后动了怒。
以往德妃虽也跋扈,却不曾这样明目张胆地与她针对,今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看来是太后回宫给了德妃底气。
沈拂烟不管这两人如何斗,只担忧地望着人堆前的裴晏危。
这人怎么一点也不急?别人不知道,她可是知道他的秘密……
“看来德妃娘娘今日是一定要臣也参与验身了?”
被沈拂烟暗中轻瞪了好几眼,裴晏危终于淡淡开口。
他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起身拢袖,咧了咧嘴,满眼恶意。
“不是不可,不过这后果不知娘娘承不承受得住。”
德妃板着脸:“什么后果?本宫依照宫规彻查内侍,有什么好怕的?来人,给本宫查!”
她越过了皇后,今日是一定要将裴晏危的真面具揭穿。
沈拂烟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忍不住高声道:“裴都督是朝臣,也是肃州治水的大功臣,娘娘纵使要查,也该与其他人区别开来,让都督去单独的房间吧!”
事到如今,连皇后也拦不住德妃,她只能尽量让参与这件事的人少一些。
“那就请都督前往偏殿验身,其他人,都去另一侧。”
德妃眼中闪过一丝恶毒。
姚皇后抿嘴无言,频频看向大殿门外。
皇上怎么还不来?何事如此重要,绊住了他的脚?
沈拂烟不禁在心底叹了口气。
姚皇后就是太板正,如同姚绍周一样,浑身都是正气,遇到德妃这种混人,除了发怒就不会别的了。
难怪德妃在宫中如此受宠,论身世,只有姚皇后与她相当,偏偏她还占了与齐渊帝青梅竹马的便利,姚皇后又是个无趣之人,更是被她欺压了都不会反抗。
她眼巴巴看着裴晏危步入偏殿,跟随进去的是德妃身侧的心腹太监。
这下该怎么办!沈拂烟已经开始设想,若真被发现了,自己干脆就同他一起闯出宫,逃去天涯海角。
总之,她才不要让裴晏危被德妃这种阴险之人害死。
殿内少了许多太监,沈拂烟顿时变得显眼。
德妃看见她,便想到姑母同自己说的话,不禁意味深长道:“长乐也来了?这是担忧着谁呢?”
姚皇后看了沈拂烟一眼,没心情训斥她,只与德妃针锋相对。
“长乐陪着本宫,也成了你说嘴的理由?德妃,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她越想越气,干脆拿起手中茶盏,用力掷到地上。
就在这时,齐渊帝来了。
“德妃!”
他无视一干跪下行礼的人,径直走到德妃面前。
“皇上。”
德妃摆出惯常的娇柔模样,正要向齐渊帝邀功,没想到齐渊帝扬手就是一掌,直接将她打得滚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