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师、许警官,请你们立刻离开!”
覃郁走到宋砚西身前。
高大的身躯挡住许警官审问的视线。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是回去换个衣服的工夫,张旭竟然带了许警官进入病房,想要强迫给宋砚西录口供。
宋砚西此刻脸色苍白如纸,浑身还在微不可查地颤抖着。
明显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覃郁,你让开!”
张旭怒目圆睁。
“还有1个小时就到了释放犯罪嫌疑人的时间,你难道想让凶手就这样逍遥法外么?!”
覃郁面色沉静得可怕,整个人散发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
“张老师,我比谁都想让凶手得到法律的制裁,但不是通过逼迫砚西的方法。”
“我们没有逼迫他,只是想让他开口说话,哪怕是一个字也行!”
“可是你们没有看到,他一直在摇头么?”
“摇头没有用,我们需要录音,需要他明确表示,犯罪嫌疑人到底有没有伤害他,才能正式立案调查!”
“够了!”
覃郁压抑着嗓音怒吼一声。
“张老师,您一直在告诫我,要尊重砚西自己的想法,他不喜欢就不要强求!可是这一次,您自己为什么这么固执,一定要让砚西开口说话?一定要让砚西承认自己受到了伤害?您这样的做法,和我当初强迫他跟我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张旭的脸色蓦地一白。
覃郁的话让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一次,确实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
他一直想当然地认为,宋砚西不肯说话,不肯配合警方的口录,是因为受到了太大的刺激,不愿回忆过去。
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件事,宋砚西本来就不想继续追究下去了呢?
见张旭开始沉默不语,立在一旁的许警官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你们到底还要不要继续让受害者录口供?!”
“不用了。”
覃郁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们请回吧,不送。”
紧接着,不待两人离开,他就转过头,毫不避讳地揽住宋砚西的仍旧在发着抖身体。
声音无比轻柔道:
“砚西,别怕。”
“我现在就带你出院。”
*
覃郁就这样提前带宋砚西出了院。
宋砚西的身体本来就已经基本康复,医院也没有阻拦。而宋砚西自己,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抵触和抗拒的情绪。
覃郁能明显感觉到。
这一次从地下室解救出宋砚西后,他对自己明显多了一些依赖。
像一只缺乏安全感的幼兽。
要是以前,宋砚西对自己这样的态度,他估计会高兴坏了。
可是现在,覃郁的心中只有无尽的酸涩和心疼……
两小时后。
出租车缓缓停靠在常青小区的门口。
覃郁一手牵过宋砚西的手,一手提着行李,来到了宋砚西家门口。
“砚西,我们到家了。”
宋砚西依旧没有说话。
确切地说,自从被解救以来,他还没有张口说过一句话。
覃郁问过宋砚西的主治医生,为什么会这样。
医生只是说他的脑部没有受过创伤,不可能患上神经性的失语症,不肯说话,只能是心理问题。
覃郁又查阅了很多心理学的书籍。
勉强找到了和宋砚西的表现最为相似的一种症状——ptSd回避性症状。
也就是说,宋砚西在自己的心中筑起了厚厚的一层心墙,通过拒绝、回避和麻木,来保护自己不再受到伤害。
这种情况,不能强迫病人。只能慢慢引导,关心,等病人自己主动打开心墙,愿意开口说话。
“砚西,你坐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儿,我去做饭。”
进屋之后,覃郁就将宋砚西安顿在沙发上,打开一个最新上映的电影,自己去厨房忙活了起来。
覃大少爷原本十指不沾阳春水,衣食住行都被“胡小娇妻”照顾的无微不至。不过好在他已经自己在首都生活了将近半年之久,学会了一点做饭。
就真的……只有一点。
一小时后。
覃郁穿着宋砚西的围裙,终于从厨房中走了出来,手中端着……两碗面。
最简单的西红柿青菜鸡蛋面。
“砚西,我……今天没买菜,你家冰箱里也没什么菜了,所以就简单做了两碗面,你先凑活吃,我明天就去超市买菜。”
覃郁呵呵两声,将责任全部推到了某个不会说话的冰箱上。
然后将手中热气腾腾的两碗面条放到餐桌上。
宋砚西在覃郁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微微朝他点了点头,然后就低头拿起筷子。
可是因为他的右手腕缠着绷带,腕关节几乎无法活动,试着挑了几次面条,都没有成功。
“你先别动!”
覃郁赶紧来到宋砚西身边,一把握住他的手臂。
“对不起,我忘记了你的手腕受伤,不能活动了……你别动,我来喂你。”
说着,他从旁边拿过一个小碗,又从宋砚西的碗中,挑了几筷子面条放进去,放在宋砚西面前,如同喂小宝宝一样,
“张嘴。”
宋砚西:……
他满脸黑线地看着他,一动也没动。
覃郁牵起嘴角温柔一笑。
“砚西,你手不方便而已,不用不好意思。再说,这两天在医院的时候,不都是我这么喂你的吗?”
宋砚西无奈翻了个白眼,最后还是乖乖张开了嘴巴……
覃郁一口一口,给宋砚西喂完了半碗面,然后才开始吃自己碗里已经坨了的面条。
不过好在,面条的味道还不错。
毕竟,这可是他唯一的“拿手好菜”了。
两人吃完饭,宋砚西便拿出睡衣准备洗澡,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洗澡,身上快发霉了。
覃郁见宋砚西今天对自己格外依赖,于是厚脸皮地开口请求道:
“砚西,你手腕受伤了不方便,而且伤口也不能沾水,我帮你洗澡吧?”
这一次宋砚西没有再惯着他,狠狠瞪了覃郁一眼后,自己抱着睡衣走进了浴室。
哗啦啦——
不一会儿,浴室就传来了花洒流水的声音。
覃郁有些担忧地在浴室门口的半透明玻璃门前站了一会儿,见里面没什么异常,这才转身开始收拾桌子上的碗筷。
正在这时,只听浴室里面传来“咣当”一声响动。
覃郁心下一紧。
一把推开了浴室的门。
“砚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