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城的古老护墙之下,孙逞箜挥退了所有人,静静地站立。夜色深沉,他双手背在身后,目光深邃而平静地凝视着远方。
当林忠函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视线中时,他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奈与责备:“林哥,我真是佩服你的定力。孙子处于裂痕爆发的核心地带,生死未卜。
你还能气定神闲的在帝都和那群老帮菜们开那个冗长且无意义的大会”
林忠函此时衣衫尽湿,汗水已浸透了他的衣襟。他刚从140多公里外赶来,仅用了惊人的30分钟便抵达了这里。
站在孙逞箜面前,林忠函甚至顾不上擦拭汗水,只双眼紧紧盯着他,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他开口。
“平儿也是的,人明明在现场,却完全没有第一时间赶到林一身边的意识,就只知道救别人家的孩子。”
孙逞箜望着林忠函那略显狼狈的模样,还是不解气,心中的怒气依旧未消,索性将这份不满化作一种故意的讽刺。
老的为了争取青城市的利益,在会议上据理力争,甚至只来得及匆匆给他打一通电话。
小的仅仅因为是人民教师,就可以为了拯救别人的孩子,延迟对自己身处险境的儿子的救援吗?
他无法理解,林家这种先人后己的行为,到底是图什么!
不理解,自然也无法认同。
在他看来,如果同样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哪怕被人指着鼻子骂是自私又怎么样?
他孙逞箜就是会毫不犹豫地选择优先保护自己的至亲血脉,而非顾及他人。
“幺崽儿他?……”林忠函看着孙逞箜在那装腔作势的样子,换作往常,他定可以看出端倪,了解其用意。
然而,在此时此刻,他仅仅是一位爷爷,一个因对孙子的深切担忧而无法再维持冷静的普通人。
孙逞箜见状,什么情绪都没有了,迅速回应道:“林一没事!就是气血亏空的厉害,全须全尾。”
“孙贼!”林忠函一听便知自己被戏弄了,怒火中烧,一拳重重打在了孙逞箜的脸上。
孙逞箜被这一拳打得踉跄几步,眼眶立刻泛起了淤青,但不恼反笑:“这么多年没见,你的拳头还是这么硬啊!所以你的伤……”
“哪那么容易好?废了就是废了。”林忠函的语调平静无波,就像是在谈论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般。
抽出一条手帕,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汗水。
孙逞箜闻言,林忠函那满不在乎的语气让他内心顿感沉重,神情也随之变得异常严肃和凝重。
他瞬间释放出强大的威压,仿佛要压制住周围的一切,直到确认百米之内无人能够靠近,才缓缓开口:“地渊的异动越来越频繁了。”
林忠函没好气地瞥了孙逞箜一眼,冷冷地说道:“还用得着你说吗?你鼻孔上面的两窟窿眼是喘气的?”
孙逞箜仿佛没有察觉到林忠函的讥讽,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林老的状况不大好。”
“……”林忠函沉默半响,随后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嗯……我知道。”
孙逞箜猛然提高音量,焦急地对林忠函说:“林哥,你知道什么?青城市守不住!你明白吗?”
“守不住?”林忠函反问着,将背靠在青城的护墙上,“一千二百多万的百姓的安危,一句守不住就不管了?”
“守不住也管不了!”孙逞箜努力想要让林忠函清楚他们现在的处境,
“武神陨落已经二十七载,这秘密你以为还能瞒多久?
地渊万族早就虎视眈眈,蠢蠢欲动!
让一城换取三年的缓冲时间,这是目前我们能做的唯一选择。”
“放屁!一步让步步让!”林忠函大声斥责道,
“青城市表面看似武道凋零,平凡无奇,但它紧邻帝都!
仅隔140多公里的距离,你们可曾意识到这背后的含义?
这意味着一旦青城失守,帝都就如同咽喉被地渊之手紧紧扼住,动弹不得,更将被彻底掌控!
再拖延三年,难道就足以造就一个新的武神吗?
我问你,过去的27年间,九品大宗师中可有一个突破了?
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唯有死战,唯有拼死一战!
你们这些学院派,为何就是无法洞察这紧迫的局势?\"
孙逞箜何尝不懂这个道理,可他不过区区八品武者,又能做得了什么?
帝都的那些人,不仅老了还怕了,这些年来,林老独自一人苦守三个地渊入口,早已是分身无术。
在北渊,武神武大所招揽的那些顶尖天骄们,就如同绞肉机里面的肉。
连让他们成长起来的机会都未曾给过,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地渊无情吞噬。
敢于拼死一战的那些天骄们固然强大得令人咋舌,却也因勇猛而更早陨落。
到如今,唯有像林忠函这样,历经重伤、潜力受限之人,尚能存活于世。但没有强大的武力,自然也就失去了话语权,备受打压。
可悲的是,明明外患迫在眉睫,林老尚在为华夏华夏的安危倾尽所有。而那些生活在安逸之中的人们,却还有闲暇上演争权夺利的戏码。
甚至谋划着更大的阴谋……
“林哥!我懂!你们这些从武神武大出来的人,各个都是天骄,是英雄,可如今……
青城的命数定了,你改变不了。和我回帝都,求你……”
林忠函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孙逞箜的话:“改变不了,那只能说明我也该死!”
“我算什么天骄?真正的天骄早都死在了战场上……”林忠函垂目低眉,接下去长久的沉默。
“平儿……”孙逞箜终于还是开了口,“他是你亲儿子!”
“他大了,你以为我管得了?今天地渊裂痕之下,他连他儿子都不顾,不是么?”
“……”
孙逞箜终究还是叹了一口气,妥协道:“我能力有限,管不了这许多,如果你们执意不走,那林一我必须带走!”
“本该是这样的,”林忠函轻轻摇头,倚着护墙的身体,无力的缓缓滑坐了下去,
“但现在不行了,他要去北渊。”
孙逞箜满腔悲愤,目光紧盯着林忠函,言辞中透露出无尽的痛苦与不解:
“连林一他……你们林家真就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了?你这是送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