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令先没见到流民大军，始终对沈暮宸的话半信半疑，按照常理来说，沈暮宸千里迢迢带人直闯定州大营，费这么大功夫纯粹为了坑他一把，那就是脑子有点毛病了，永宁府一定是出事了。
不过沈暮宸毕竟跟沈瑾瑜是两个派系，他的话也不能完全相信，还是先把人稳住再另做决断。
打定主意后，石令先神色稍稍松弛，开始跟沈暮宸打起了太极，“微臣愚昧，幸得殿下点醒，只不过调兵尚需时日，微臣就算有心，也无法立刻出兵，过几日待下官点齐兵马备足粮草就去平叛。前线危险，殿下可以先在总督府里暂住，待战事平定后，微臣再派人送您回京。”
他顿了顿又道，“殿下若想要现在回京也未尝不可，只要您开口，微臣可以随时派人护送您回去。”
石令先有自己的小算盘，能把人送走当然最好，就算送不走，也不能带他去前线，否则这仗打赢了，功劳算谁的？自己只能屈居第二，还能跟去皇子抢功不成？
沈暮宸起身向外走去，“不必了，本王去驿站等石大人的消息。”
步履从容间袍角扬起，边缘那些繁复暗绣被带出流动的波光，一一掠过众人眼前。
总督府内跪着的众人齐齐俯下身去，“恭送殿下！”
沈暮宸带着侍卫离开了总督府。
上马行出数里之后，张十八迟疑半晌，才看着沈暮宸犹犹豫豫问道，“主子，你刚刚说得都是真的吗？”
沈暮宸目视着前方，平静道，“假的，我骗他的。”
？？？
张十八张大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军情岂是能够谎报的？！万一石令先出兵扑了个空，回头去圣上跟前参他一本！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那姓石的本来就跟康王在一条船上，到时他又能说出什么好话来！
张十八没有继续追问，等他冷静下来，很快就想明白沈暮宸这么做的原因了。
主子仅仅从沿途那流民老丈的只言片语中就推断出永宁府有叛军招收流民作乱。
紧接着就披星戴月日夜兼程，一刻也不停歇地赶来定州大营调兵。
原因无他，无非是因为秦公子驻守永安镇。
永宁府下叛军作乱，永安镇必定会被波及。
主子竟然不管不顾，就这么跑来定州大营诓骗守军将领。。。
看起来男人恋爱脑也一样可怕啊。。。
张十八的眼神开始变得异样暧昧起来。
谁料沈暮宸仿佛洞察了他的心思一般，又道，“不过这也不是凭空捏造，北川遇险，永宁府大灾，边境乱象已生，若是再耽搁下去，怕是离动乱也不远了。”
“石令先真的会调兵吗？”
墨染从北川跟到定州大营，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看石令先的反应，敷衍的成分居多。
沈暮宸的话半真半假，他不相信石令先会乖乖听从沈暮宸的指令调兵。
“嗯，他迟早会调的，只不过我等不到了。”
张十八和墨染面面相觑，等不到是什么意思？
沈暮宸打着马，悠哉悠哉道，“你们今晚去总督府把兵符盗出来。”
两个人闻言齐刷刷瞪眼瞧去，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命令？？？！！！主子怕不是疯了。。。
然而沈暮宸却满脸的不以为然。
“主子。。。盗取兵符并不难，只是后面的事情您想过没有。咱们今日才来过总督府，晚上兵符就不见了，您带着几万驻军前往永宁府，这不是等于昭告天下，兵符是咱们偷的吗？”
墨染沉思半晌觉得不妥，张十八也在一旁忙不迭点头，觉得他主子现在疯的让人害怕。
沈暮宸却道，“你们可以放一把火烧了总督府，给石大人找点事情做，让他无暇他顾丢失兵符，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们就不用管了。”
。。。
缺德啊！
石令先心绪混乱，已经没了先前听曲儿的兴致，晚饭过后他在议事厅里踱来踱去，还在思考今日沈暮宸带来的消息。
副将见状斟酌半晌，才委婉开口劝解道，“大人，属下先前也得到了流民作乱的消息，今日燕王殿下造访，更是证实了消息的真实性。”
石令先没有说话，副将见他脸色尚可，没有让自己闭嘴的意思，这才大着胆子继续劝道，“依属下之见，若单单是流民作乱还能放上一放，叛军一事非同小可，永宁府与定州大营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时去收拾一个小小的总兵，属下以为不是时候。”
他没有将话说得太明白，他们的地盘上出现叛军，此时不出兵，拖时间憋着去和对手较劲，实在是不明智，伤敌一万自损一万二，损人还不利己。回头还要连带着他们这些下属跟着遭殃。
“大人出兵，若真应了燕王殿下的话，有大批叛党集结作乱，待剿灭叛党之后，大人只有功劳，若是只有那么三三两两的流民，大人带兵跑一趟也没什么损失，回头还可以借此机会在圣上面前参他一本。左右大人都没什么损失，您看。。。”
这副将分析的没错，石令先心中又动摇了几分，他捋着胡子下令，“传令下去，三日之后众将士随本官去永宁府平叛。”
“是！”副将听到命令不由得松了口气喜上眉梢。
他先前听闻叛军的消息，敏锐察觉到永宁府有事发生，然而直属上官知道后却不为所动，还在算计些鸡毛蒜皮的利益，看他这样不上心可把副将急坏了。
现在燕王也来了，总算说动这位爷去平叛了，看来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暂时保住了。
副将出了门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便匆匆往营地赶，谁知还未走出总督府就被影壁上一闪一闪跳跃的红光晃了眼睛，同时还周身还伴有阵阵热气袭来。。
他不由得回身望去，只见总督府的后院火光冲天，四处燃起了黑烟，连带着后厨和耳房的上空都黑烟滚滚，已经可以见到零星火光。
眼看着后院的明火蹿出一人多高，却无人发觉。
副将浑身的血液刹那间直冲头顶，骇然高呼，“走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