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十八将水递给秦臻,将沿途的琐碎事情都一一与她说了清楚,但愿秦公子能够理解他主子的一片苦心。
秦臻微微有些惊愕,张十八的话将她对今天这一场救援的认知全部推翻。
她在城头看到定州大营出兵,还以为是自己的信送到了,燕帝这么快就有旨意下来调动兵马平叛。
后来见到了沈暮宸,料得他是知道了自己的境况这才千方百计随军一道赶来。
经张十八这么一说,她才知道这中间竟然还有这么多事情。
定州大营的兵竟然不是朝廷调的,而是是沈暮宸搬来的。
他没有兵符,想要凭一己之力调动这些人马绝非易事。
沈暮宸与自己一样,听到有人吸纳流民几乎瞬间就判断有人暗中作乱。
而他更果敢一些,仅凭着推断就去定州大营调兵,还被他套来了上万的兵马。
石令先不是三岁小儿,没有见到叛军的影子,没有收到任何消息,又怎么会乖乖任他指挥调动?
之前杨慎也与秦臻讲过永宁府官场这些盘根错节的关系。永宁府知府是姜家人,永定府知州与姜家又有着姻亲关系,那么驻守在这里的定州总督石令先定然也与这些人有密不可分的利益关系。
沈暮宸在康王的地界上调兵,难度可想而知。
这般拨弄风云算计人心,怕是没少耗费心神,再加上连日的奔波劳碌,难怪倒下就能睡着。
秦臻给他搭了条被子掖掖好,就吹熄了烛火。
翌日,沈暮宸一觉醒来用了早饭,就拖着秦臻去了城楼,军器所的千机弩还没做出来,他想要看永安镇这一批武器。
秦臻领着他一路登上城楼,这外围城墙的构造太过奇特,张十八和墨染都抑制不住好奇心,左看右看。
他们这一路上经过了太多县城,这些城镇无一例外都是破旧不堪,再加上被叛军抢掠之后就更加萧条。只有这永安镇被秦世子修建的铁桶一般,就连城墙都被修筑了厚厚的两道。
城墙下方造了许许多多的储藏室,里面还存放着未用完的箭矢,张十八觉得在这个地方修建储藏室真是一个明智的抉择,战时就不需要人力来回运送,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还有这上上下下许多的索道,下方吊着一个个大篮子,他好奇过去拉了拉,索道瞬间就开始上下运作。
“秦大人,这些索道是做什么的?”
秦臻见张十八好奇,就过去做了个示范,将箭矢从储藏室搬出,丢在下方的筐子里,然后拉动索道,这一筐子箭矢一转眼的功夫就被运送上了城楼。
看的一行人目瞪口呆,张十八不由的称赞道,“竟然还能这样?这得节省多少人力?”
秦臻道,“没错,永安镇守军太少,能节约当然是尽量节约的好,有些事情能用些机关解决就不要再浪费人力。”
登上城楼之后看着城头这一排排的武器,众人更是许久都说不出话来,这里竟然有这么多重型远攻武器,简直超乎想象。
沈暮宸上前抚着一架巨弩道,“倒是比军器所做得小了些。”
秦臻道,“又改了改,改小一点做起来快,城头还能放得下。”
说罢她上前熟练地操作,上箭,灵活转动着弩身,而后向着三里外的一棵枯树射了过去。
顿时,远处的枯树晃了晃,从中裂开,树枝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张十八打从来到这城楼处,震撼就没停过,看了这巨弩的威力,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永安镇寥寥几千人竟然能抵挡住万军的攻势,这一箭射出去谁扛得住?!
再联想到刚刚看到的那一间间武器储藏室,堆了那么多箭矢还没用完,她到底是造了多少。。。
墨染问道,“秦大人,你事先得知叛军的消息了吗?为什么会造出这么多武器?”
秦臻道,“没有,叛军的消息我也是开仓放粮之后,从流民口中得知的。”
她看众人不解的目光,顿了顿又道,“其实是,起初我来到永安镇,看这镇子破旧,心痒难耐,就想依着自己心意改造一把,没想到歪打正着。”
张十八这下更迷惑了,“你一个人竟然造的出这许多?”
“当然不,镇上的守军出了大力。”
张十八道,“你不是说,官署账册上除了饷银再无其他了吗?守军竟然肯出力?”
秦臻神色有些异样,“这个嘛。。。他们都欠了我很多钱,做工抵债来着。”
沈暮宸知道她定然是使了手段,只不过依旧有些好奇,“阿臻,你是怎么让他们都欠你钱的?”
秦臻想不管是耍阴招也好挖陷阱也好,总归是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也没什么不好说的,所性大大方方将这些事情都说了出来。
“我刚来的时候,镇上的守军都聚在赌坊里赌博,我就去陪他们赌了半个月,哪知手气实在是太好,赢到他们倾家荡产。。。哈哈。。。赌神菩萨眷顾!”
后面的事情她没再说,众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位黑心程度不亚于他们主子,定然是用债务逼着守军干这干那,那些人欠一屁股债,还打不过她,只得乖乖认怂。
到底是手气太好还是出老千。。。只有她自己知道。
总而言之,不管用什么手段,这镇子修起来了,抵御了叛军南下的脚步,也算是幸事一件。
沈暮宸望着城头这一排排的武器,沉吟许久才道,“阿臻,永安镇一战传到京里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你要怎么办?”
他刚刚就在想这件事,虽然他有对策,但还是想先听听秦臻的想法。
张十八和墨染都有些不解,什么怎么办?这是好事啊?看主子神情并不轻松,眉宇间仿佛又凝结了一层忧思。
秦臻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城镇被围的时候,阿慎也曾与我讲过这件事。”
说的就是这些武器的事,燕帝若是知道这些杀伤力巨大的武器是她设计制造的,定然不会放过她。沈暮宸竟然起了一样的担忧。
由此可见,众人对燕帝的认知是一样的。
饶是燕帝在朝堂前对她表现的再亲厚,但首先他是帝王,一个国家的最高统治者,他不能允许一个危及江山社稷的人存在。
此人若是牢牢控制在手里为他所用还好,否则宁可毁掉,也不能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