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都有些悻悻然,小皇帝哈哈大笑道:“看来这火铳并不适合用来打猎,只能开一枪。”
“扰了陛下兴致,还请陛下勿要怪罪才是。”
小皇帝摆摆手,道:“这算得了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于爱卿觉得,有没有那种没有声音的火铳?”
“这个……未曾见过……”于非只能这么说,没声音的枪也就只有消音器勉强能有点作用,可惜以现在的工业水平,就算他知道原理,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根本不可能造出来。
见小皇帝神情有些失望,于非又道:“或许,几百年之后可能会有。”
小皇帝忍不住感慨:“若是现在能见到就好了。”
于非笑了笑,也不知说什么好。
出了猎园,小皇帝又拉着他跑去下棋,先是下了几局围棋小皇帝就觉得无聊了,问道:“于爱卿会不会下别的棋?只要不是围棋就好。”
于非想了想道:“还有一种棋叫五子棋,与围棋不同。”
小皇帝顿时来了兴趣:“哦?说来听听。”
于是于非便把五子棋的下法告诉了小皇帝。
五子棋本就规则简单,小皇帝很快就学会了下法玩的不亦乐乎。一直到夕阳西下,才有太监蹑手蹑脚的走过来道:“皇上,天晚了,太后娘娘请皇上回去问话。”
小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真烦人。”
回头对于非笑道:“明日再来玩,于爱卿可不要出远门啊,朕在这宫中可等着呢。”
……
……
慈宁宫内;
赵熜有些无精打采的进了宫殿,对坐在榻上太后拱了拱手,有些不情愿的道:“孩儿给母后请安。”
郑太后拍了拍软榻道:“过来这里坐,母亲有话要问你。”
赵熜听话的走过去坐下,郑太后抚摸了一下他的额头道:“今日都玩了什么?”
“就只是下棋。”
“是吗?没去打猎?”
赵熜坚定的摇摇头:“没有。”
郑太后笑了笑也没拆穿他,而且问道:“母后记得你不是最不喜下棋吗?”
“母后不知道,孩儿下的叫五子棋,比围棋可有趣多了。”
“五子棋?”郑太后皱眉,望向跪在门边的孔太监。
孔太监连忙道:“是于非教给陛下的。”
郑太后点点头,突然看了宫女一眼,宫女连忙拿来了棋盘,恭敬的放到郑太后身侧的矮几上。
“这母后倒是没听过,教教母后可好?”
赵熜点点头,拿起一粒棋子道:“这五子棋简单的很,不管是横着、竖着还是斜着,只要能下出五子连珠,就算胜。”
“哦?这规则倒也简单。”
郑太后本来不以为然,觉得这规则太过幼稚,可下过一盘后才知这其中颇有门道,竟然用到了阵法,由于第一次下,她竟然输了。”
小皇帝赵熜第一次在棋子上胜过母后,不禁喜得抓耳挠腮。
郑太后见他没个稳重样瞪了他一眼道:“坐好了,像什么样子?”
“哦……”赵熜立马端坐起来,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郑太后望着棋盘,心中暗道,这于非倒也有些本事。
……
于非出了皇宫,望着天边的夕阳不禁苦笑一声,本以为进京能有什么重任,没想到就是陪一个小屁孩玩啊?想起小皇帝临走时那恋恋不舍的神情,显然有些意犹未尽,像极了只被父母允许玩一会儿的小学生。
不过想到他身为九五至尊,却整日里被太后当孩子一般管着,不禁又觉得有些可怜。
随后暗骂自己一声,人家身为皇帝有什么好可怜的?还是想想自己以后的路吧,这个小皇帝有些不靠谱啊。
当他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见前厅的灯还亮着,有些好奇的直接去了前厅。
刚一进去就见柳未央正在和雨棠下棋,柔媚的眼眸有些困顿,不时的伸出小手掩嘴打个哈欠,模样有些娇憨。
“这么晚还没睡啊?”
柳未央见他回来,眸子一亮起身问道:“叔叔怎地回来这么晚?”
“嗨,别提了。”于非走到桌前坐下,接过雨棠递过来的杯水,一饮而尽道:“陪着小皇帝玩了一天。”
“玩?”柳未央有些迷惑了:“那叔叔被陛下封了什么官?”
于非摇摇头:“还未可知啊,只能明天看了。”
柳未央点点头,见他脸上有灰尘,便从怀中掏出一只帕子递过去道:“叔叔擦一下脸吧。”
于非一愣,这才想起可能用火铳的时候粘上的,他接过帕子笑道:“我去洗洗,嫂嫂也早些休息吧。”说完起身便走。
“唉?手……手帕……”柳未央脸红红的望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欲言又止。
可惜于非走的急,根本没停留,很快就消失没影了……
于非回到后院担了些水,打算洗个澡的时候才想起自己把柳未央的帕子揣走了,不过觉得一个手帕而已,也就没怎么在意,洗过澡之后,就睡下了。
翌日一早,于非早早的起床,刚打开门就见隔壁房的柳未央也推开了门。
“早啊。”于非笑着打了声招呼。
柳未央回了个笑容,见他正捧着井水洗脸,张了张嘴想把手帕要回来,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眼睁睁的看着于非离开了后院,柳未央叹了口气,暗骂自己没用,快步跟了出去。
前厅雨棠准备好了早餐,于非简单吃了几口,刚擦完嘴,就见陈松匆匆走来,躬身道:“少爷,宫里那位公公来请。”
于非点点头,起身出了府门,就见孔公公站在门前,见于非出来笑呵呵的道:“于大人住的可还满意?”
“多亏公公照应了。”
孔公公笑着点点头,道:“这院子空着也没个人气,于大人尽管住便是,嗯……咱们闲话少说,于大人,咱们这就进宫吧,皇上可是一直盼着于大人呢。”
于非点点头,上了一顶逍遥轿,由侍卫抬着进了宫。
来到宫殿,与昨日不同,今日小皇帝穿了一身金光闪闪的甲胄戎装,见他过来喜道:“于爱卿来了?快快,咱们去演武场耍耍,看看朕排练的战法。”
于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风风火火的小皇帝拉着去了一处演武场,二三十个小太监排列整齐,每人身上都扛着一杆枪,倒也有模有样。
“如何?”
小皇帝很得意的问道。
对于看过镇北关战场的于非来说,这连过家家都算不上。
不过面上却笑道:“颇有战阵之姿。”
小皇帝嘿嘿笑了笑,一声令下,那一帮小太监顿时站成三排,分别以卧姿、跪姿、站姿,举起火铳瞄向不远处的靶子。
“第一排准备!”
“放!”
“嘭嘭嘭”几声巨响,第一排发射完毕立即开始装弹。
“第二排!”
“放!”
随着小皇帝的第二声令下,第二排也随之发射完毕。
紧接着就是第三排,连续发射了两轮之后才停下来。
于非看的一阵诧异,这三排枪战术小皇帝怎么知晓的?
赵熜见他表情疑惑,便哈哈笑道:“于爱卿对这战法可还熟悉?”
“这……”于非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只把这三排枪法告诉过花千渝,想必是花千渝告诉小皇帝的。
见于非一脸诧异,小皇帝得意道:“这些都是花姐姐写信告诉我的,听说这战法是于爱卿发明的?”
于非暗中寻思,上次牧北城与朝廷大军在城下对峙,他还以为花千渝重兵在握心生反意,可如今她连火遂枪和三排枪阵都告诉了皇帝,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他望了一眼火铳,点点头道:“此阵法名为三排枪阵,若是运用得当,能发挥火铳最大效率,配合火遂枪,威力不可小觑。”
小皇帝听的眉飞色舞:“有时间去神机营让将士们演示一番,定然很壮观。”
又指挥着小太监们玩了一会火铳,赵熜见于非穿着的文官服,一拍脑门儿道:“瞧朕的记性,朕已经给母后说了,以后于爱卿就在朕身边当个殿前侍卫吧,明日记得去夜翎卫报道。”
于非心中一愣,夜翎卫?他倒是知道夜翎卫这个组织似乎类似于前世明朝的锦衣卫,执掌情报收集工作,这殿前侍卫原来也归夜翎卫管吗?
虽然心中疑惑,表面上却还是一副感谢圣恩的模样。
小皇帝玩腻了火铳之后,又道:“于爱卿的箭术太差,以后即是夜翎卫的人,不会射箭可不行,走吧,跟朕去练练。”
于非无奈,只好答应。
跟着小皇帝骑着马再次去了猎园。
小皇帝依旧穿着大将军铠甲,取下短弓对于非道:“看好了,注意朕是如何射的。”
于非是一头黑线,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呢?
随着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后,一头野猪便倒在地上,小皇帝哈哈大笑道:“该你射了。”
于非干咳一声,有些忐忑的取下短弓,没办法,想起上次的窘态就让他有些发怵,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只好硬着头皮张弓拉箭,对着不远处的一只梅花鹿放开了弓弦。
这次箭倒是射出去了,只不过并没射中梅花鹿,而是直接射进了一棵大树的繁枝茂叶之中不见了踪迹。
众人憋笑,小皇帝这次倒是很给面子,没有捧腹大笑,而是忍着笑拍了拍于非肩膀道:“很好,有进步。”
于非尴尬的回以微笑。
陪着小皇帝在猎园中鬼混了大半天,于非的箭术倒是有了显着进步,虽说还是射不中,不过好歹偏差缩小了不少,至少知道箭射哪了。
直到太后派人来叫,于非才告辞离去,临走时小皇帝还给了他一块金灿灿的金牌,嘱咐他明日别忘了去夜翎卫报到。
……
……
随着夜色降临,猎园逐渐归于静谧,偶尔能听到动物的鸣叫……
突然,一棵大树上传来一阵沙沙声,一个黑影从树上掉了下来。
片刻后那黑影艰难的坐起身来,黑色的紧身夜行衣把那人的身段勾勒的凹凸有致,显然这是个女子。
女子左肩上插了一支箭,用右手紧紧捂着,猩红的血液顺着指缝往下滴着……
挣扎着靠在树干上,喘了一会气,女子警惕的左右观察了一下,四周静悄悄的,猎园这地方白天戒备森严,但那也是因为小皇帝在的缘故,如今小皇帝不在此处,晚上一般很少有侍卫来这里,所以相对安全。
那女子从地上捡起一段树枝咬在嘴里,用右手握住箭杆,顿了片刻深吸一口气,右臂突然发力,一声极其压抑的闷哼,那箭矢竟被她硬生生的从肩膀上拔了出来。
虽然这女子以黑巾蒙面,但那光洁的额头上还是渗出细密的汗珠。
“王八蛋!”女子咬牙切齿的低声骂了这么一句,她本是奉太后之命前来监视于非的,昨日见他射箭出了洋相,心中鄙夷又觉得好笑,今日见他又要射箭。正想抱着看笑话的心态等着他出洋相,箭一射出,她就紧盯着那只猎物,谁知耳边却传来一声破风声,一只箭竟然向她飞了过来,要是平时她是能躲开的,可大意之下又哪里躲得过?更何况这时的她是潜伏在树上,如果用大动作躲开势必会被猎园的暗卫发现,她又是太后的暗棋,若是成了明棋那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以郑太后的手段,必定杀人灭口,所以也就只能用很小的动作躲过要害部位,肩膀上却硬生生的抗了一箭……
她忍着剧痛愣是没吭一声,直到夜幕降临暗卫散去,她这才从树上下来,由于失血过多,头脑发晕,还差点从树上直接摔下去,万幸抓到了树枝有了缓冲,否则这条命算是交代这里了。
此时的她,对于非那是恨不得生啖其肉,借着月光把自己上衣脱了下来,胸前某处颤颤巍巍的暴露在月光中,红色的血液缓缓流下,显得性感而妖冶……
从怀中取出一瓶金疮药和一卷纱布,手脚麻利的擦拭血污包扎伤口,等处理完,女子重重舒了口气,又从一个小包裹里拿出一件宫女的衣服换上,休息了一会,等不那么晕了,才站起身向猎园外走去,同时暗暗发誓,等有机会一定要打他一顿方解心头之恨……
……
……
而在床上呼呼大睡的于非完全没想到自己那乌龙的一箭差点要了人命,还被深宫中的一个宫女给记恨上了。
翌日一大早,于非起床收拾过后,便拿着腰牌出了门。
向路人打听了夜翎卫衙门所在的位置之后,骑着花千渝在镇北关送的那匹乌云盖雪来到临近城墙边的区域,站在一处衙门的门前,抬头见门庭上的匾额写着夜翎卫三个字,想来就是此处了。
他下了马,迈步走了进去……
“什么人敢擅闯夜翎卫?”
一声暴喝传来,把于非吓了一跳,转头就见一个身穿飞鱼服装扮的年轻人正盯着他,右手紧紧按在刀柄上,一副随时砍人的表情。
于非连忙掏出小皇帝给的腰牌道:“我是来报到的。”
“报道?”那青年夜翎卫神情倨傲的接过令牌看了看,顿时一惊,连忙露出一个谦卑的微笑,双手把令牌还给于非道:“原来是上官大人,卑职有眼无珠,还望大人勿要怪罪。”
于非愣了一下,暗道这腰牌这么有用吗?不过想到是皇帝给的也就释然了,干咳一声站直腰杆道:“无妨无妨,不知要去何处报道?”
“大人跟我来。”
“那就多谢了,这位……”
青年夜翎卫摆摆手:“大人客气,卑职名叫卫子盛,大人叫我子盛便好。”
于非点点头,跟着这位自称卫子盛的夜翎卫穿过衙门大院,来到一处十字路口,左右有两个府门,左边那门里还隐约传来惨叫声。
卫子盛笑着解释道:“大人莫怕,这是在审讯犯人,指挥使大人的办公地在右边这处院子,大人请这边走……”
于非点点头,望了左边一眼便转头跟着卫子盛进了右边那扇门。
进了门之后才发现,这与其说是朝廷的衙门倒不如说是一处豪华庭院,院中遍植绿植,曲廊环绕假山流水,颇为雅致,这夜翎卫的指挥使倒挺会享受。
卫子盛带着于非来到一处门前,对于非拱手道:“大人稍等片刻,卑职先去通报。”
于非点点头,目送他离开,欣赏了一下院中风景,大概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厅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之后就听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疾步走了出来,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老远就能感受到他脸上的热情。
于非瞧他并未穿飞鱼服,而是穿的正常的武将官服,上缀四品武官的豹首图案,想必应该是个副手、同知之类的,连忙上前见礼,却被那人扶起来道:“于大人不必见外,指挥使大人昨日已经接到了陛下口谕,本来是要亲自来见到,只可惜重任在身,只能由我这个副的来接于兄弟了,怠慢之处还望于兄弟勿要放在心上才是。”
别说,这有皇帝做后台就是不一样,这哪是上司对下属的态度啊?这分明是贵客盈门啊,搞的于非都有些懵了。
站在一旁的卫子盛这时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拿着宫中的金牌来报道,原来是皇帝的旨意,想到这额头冷汗涔涔,心中后怕不已,多亏当时自己问了一句,否则若真伤了这位爷,那同知大人还不生撕了我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