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月蓉愣住了神,完全忘记了这里是灾区。
她落下去的手,让面前的富人也失去了希望。
“你已经尽力了,是我们没有办法,我可怜的孩子,终究是怪这个世道。”
沈月蓉打量着她,“你可以先用湿毛巾之类的东西给孩子降降温,药的事情我会帮忙想办法的,放心,我不会就这样治这个孩子于不顾。”
她的承诺,对于面前的人来讲,不过毫无轻重。
她从那处离开,回到他们暂居的府衙时,迟慕还没回来,倒是傅恒钰在那摸鱼。
他看见她,脸上堆起了笑容,一副想要拉近距离的样子,“你不是跟着他一起出去了?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的吗?”
他搓了搓手,走到了沈月蓉的身旁。
沈月蓉白了一眼,“没事,离我远点。”
她走进内室,从房间里的包裹中,拿了两三包配好的驱寒药材出来。
当时不过是担心迟慕的处境,所以才会备上几副药,却没想到如今都要让予旁人。
他总进来看着沈月蓉,连忙开口,“怎么想起来熬药了?可是你自己受了风寒?要不要我替你请个大夫来看。”
“请大夫?”
沈月蓉下意识的嘲笑了一声,“这是灾区,哪里有大夫,再说你好像忘了,我本来就是大夫这件事?”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副懊悔的样子。
“是我的错,我忘了……”
沈月蓉不想在他的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伸出手打断了他的话。
“我还有事情要忙,麻烦你滚开。”
跟男人擦肩而过,她快速按照记忆里的路线,往那间小屋而去。
身后的男人却也步步相随。
再一次的敲响小屋的门,里面的妇人根本没有想到沈月蓉能够去而复返。
“大夫?”
沈月蓉将药材放在了他们的面前,“我只有这几副,便都拿来给你们了,我教你们如何煮。”
那妇人很是感谢,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刻,沈月蓉还愿意帮助她们,并且将视若救命的药材让给了他们。
“这位小姐,不知道你这药材如何收钱,如今我们身无分文,这药…”
“我不要钱。”
如今这世道人活着都极其困难,更别说身上还有富余的钱,能够给予药钱。
“可这毕竟是你的东西。”
“如今大难当头,哪里还谈得了你的我的,只希望有朝一日若是我蒙难,诸位到时不要冷眼旁观就好!”
这样冰冷的世界,希望人能够有最基本的感恩之情,才能够真正的见人心肠。
“谢谢你,谢谢你。”
救得了自己家的孩子,那妇人很是感激,连忙将药熬做了汤水,一口一口的喂给自家孩子。
不过才半个时辰,连续烧了几日的孩子终于退了烧,神色也恢复了正常。
那妇人直接跪倒在地,给沈月蓉磕头,“多谢神医就我女儿性命。”
其他的人也跟着这妇人一起拜谢,随后又有几人站出来向沈月蓉叙说自己的病情。
她见时间还早,便都帮忙处置,只是身上携带的药物不够,只能够先行帮忙做最简单的处理。
“姑娘。”
在沈月蓉刚要离开这小院子的时候,不知是谁喊了自己的名字,转过身去,便瞧见了一个不曾穿鞋的姑娘。
那姑娘身上穿的衣服也有些破败,手上却拿这个篮子。
“这些…是我从前上山采下来的草药,您看看可不可以用。”
“山上采摘的药?”
面前的女孩也不过十几岁的年纪,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满是被草药划破的伤痕。
“我母亲常年病重,我只能上山采些无主的草药换来钱,从而给母亲看病。”
“那你母亲现在又身在何处?”
小丫头摇了摇头,“我母亲在水换来的第三日就被大水冲走了,我再也没有见过母亲,只是随着舅母住在这间小屋子里,才能留住自己的性命。”
沈月蓉有些心疼的摸了摸她的额头,随后将她手上的草药全都接了过去。
“你的这些药材我全都要了,等灾难过去,我便把你认做自己的妹妹,若是你想可以跟我一起回京城。”
“你是京城来的人?那是京城派来救我们的人吗?”
沈月蓉不知道该如何同她说,但看着那双抱有着希望的目光,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我是来救你的。”
她高兴的许久说不出来话,“果然舅舅没有骗我。”
……
沈月蓉和小姑娘告别之后便有些心事沉沉的走回了家。
跟在身旁的傅恒钰却喋喋不休。
“那小丫头穿的如此破败不堪,浑身都是泥水,你怎么能够认这样的人为自己的妹妹?也不嫌丢脸,反而却丝毫不肯多照顾照顾恒月。”
“我为什么要照顾傅恒月?又不是我自己的亲妹。”
“这不也不是…”
“我至少能从她的嘴里说听到谢谢,我照顾将军府,照顾你母亲,照顾你妹妹弟弟,可是不管是你还是你那一大家子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谢谢,我又凭什么再把心思浪费在你们身上?”
“这不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他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头。
“所以我们现在是两家人。”
沈月蓉推开了他,有些烦躁的先行进了衙门,刚好瞧见迟慕,他身边站着的是那日同他们理论的男人,还有几个一同管事的。
“回来了?”
沈月蓉点了点头,“你先同他们商量事,我换件衣服,等下顺便弄点吃的,你们就都留下来吧。”
迟慕感谢了她几句,便又回到了讨论该如何面对天灾的话题中。
沈月蓉换了衣服,简单的煮了些面条,又帮忙都盛到了碗里,放在了他们面前。
看着几人议论,沈月蓉越发觉得自己活的极其真实。
“先吃饭吧。”
她看着越来越坨的面条,忍不住的开口,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也好。”
吃饭的时候,傅恒钰刚想坐在沈月蓉的身边,可却被迟慕拦了下来。
看着他们犹如一对夫妻一般坐在一起吃饭谈笑,他莫名的有些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