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之后,周野在剧本里的生活总算有了色彩。
他每天下了班就到和小蕊相遇的荒院子等她。
那几个尚膳监的太监也来找过麻烦,都被他一次次打走。
两人见面,就摘下一串葡萄,坐在空旷的地方,讲述着一天的见闻。
那葡萄酸极了,令周野终身难忘。
有些人认识十多年依旧无法交心,有些人见一面就生死相许。
……
在天气渐冷,葡萄吃完的时候。
小蕊失约了,之后很久没来。
系统却给了任务提示。
“主线任务,保护未来太子的降生!”
周野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终于理解了那些当父亲的要砍死自己女儿男朋友的心。
果然,过了三个月,周野再次到了荒院,遇到了小蕊。
“福哥,救救我!”
“你怎么了?”
“我怀了皇帝的孩子。”
周野叹了口气,明知道这是主线,却还是觉得无奈。
“他不知道?”
“那天他喝醉了,我们是无意间遇到的。后来我就没见过他了,我们这些人想面见皇帝,何其之难。”
“你知道你有多危险吗?”
“知道,如果是个公主还好,如果是个皇子,恐怕我们母子都要死于非命了。”
在这宫里十年,即使周野这种边缘人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唯有那个至高无上的皇帝自己不知道。
不是他生不了皇子,是有人不让他生。
皇帝独宠万贵妃,可偏偏万贵妃出身低微,不能封后,也没有孩子。
于是总有些个和皇帝发生过关系的宫女莫名死亡。
其他有排面的嫔妃,也都只生了公主才能活。
皇宫池塘里埋的死孩子,也不止一个。
虽然在现代社会,专一是情侣双方最起码的要求。
但在这旧社会,想和皇帝一对一地谈恋爱简直就是做梦。
说什么独宠?不过是皇帝的自我标榜。
周野也不想理会这对公母之间的情感游戏,但很显然他们之间的纠结已经害死了太多的无辜者。
现在那个人更是小蕊。
“你确定要生下来?最简单的办法,我帮你从外面买一副药,以后就不会有麻烦了。”
“警告,禁止任何让剧情脱离主线的行为!”
周野撇撇嘴,没有理会系统。
“不,我想生下来。”
小蕊摸着肚子,看向周野。
“你相信我,我不是为了权势。福哥,我们进宫都有十年了,以后还有更多的十年,都会在这个宫墙里生活。我们就像这里的花,这里的草一样,没人会多看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地死了!我想有个孩子,我想看着他一点点长大,最好,他能去外面看看。”
“哎,放心吧,我会保护好你的!”
周野最终没有说服小蕊,他把这归咎于命运,归咎于主线任务。
他为什么如此排斥小蕊生下孩子?
因为根据剧本,燕王会登基。
那么这个孩子,也不过是用来衬托燕王的背景板。
太子当不上皇帝,那是个什么下场?
周野不希望自己认识的小蕊,自己可能会看着他长大的一个晚辈,就这样成为别人的踏脚石。
……
皇宫很小,像一座牢笼,一般的宫女太监只有方寸之间的一片活动区域。
皇宫又很大,每个独立的院子都是一个世界。
周野平生第一次托关系,走人情。
多年的工资终于有了用处。
他找到了小李子,如今的混堂司总管太监李忠。
“你一直安分守己,这是怎么了?”
小李子如今的气度确实和以前不同了,喝口茶,品一品,眼都没抬一下。
既没看桌上白花花的一堆银子,也没看周野。
周野站在旁边,其实他很感谢小李子如今还愿意单独和自己见面,这就是情分了。
“我希望你不要问我原因!”
小李子这才抬起头,笑着说:
“事儿不小啊!你就不怕洒家出卖你?”
“所以我才说你不要问。失败了,你当没有这回事儿!我一个人承担!成功了,该你的不会少一点。你了解我的!”
“哈哈哈,”小李子大笑一声,“如果别人说这话,洒家直接把他踹出去。可是你魏有福说这话,洒家信!说吧,要洒家干什么?”
“我想把一个宫女调到浣衣局。”
“浣衣局?这事不难!”
“最好,没人能察觉到她的调度。”
“这个有些麻烦,不过当你经年累月地做一类事,你就会发现再难的事都有办法。他们常年把人往浣衣局扔,早就有了套路。名册底单是死的,想改很难,但人是活的,改名字很容易。洒家给你开个条子,你去找个人。”
小李子从桌子上拿走了一个最小的银锭。
“这个是洒家的,你魏有福求人的银子洒家要留个念想。你把剩下的钱都给他吧!”
“需要给他这么多?”
“调一个人不需要。但你至少要调五个,这五个都要分到不同的地方,然后把她们的名字打乱,让你要保的那个人,顶别人的名字,去浣衣局。浣衣局是个烂地方谁都不想去,被顶名字的宫女也不会说出去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保她?”
“哈,在宫里杀死一个人,要便宜很多。如果你是想害她,那真的是浪费了这些银子。”
周野也不再客气,抱起桌子上的银子,去走门路了。
小李子说的没错,这些人常年做这些勾当,熟悉的不得了。
当天,小蕊就顶了一个叫葱白的宫女去了浣衣局。
之所以去浣衣局,因为那里是宫里最偏僻的地方。
那里的宫女和太监都很老,几乎没人再被调到其他地方,这样有利于保密。
小蕊的肚子现在还不显,但后面是瞒不住身边人的。
周野送小蕊过去的时候,看到很多老人躺在院子里晒太阳。
见到两个年轻人,他们还短暂有些好奇,但很快又都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他们很多人很小就入宫了,几乎没有出去过,将来也会死在这里,然而这宫里却没有真正属于他们的一块地方。
浣衣局其实没活干,受宫里的水源限制,脏衣服都是运到宫外的浣衣局一起洗的。
所以,这里其实就是让这些老宫女,老太监等死的地方。
周野看到他们很清闲的样子,心里却感到很悲哀。
他突然明白了小蕊为什么要生个孩子。
自己终究会离开,所以对未来还有些期待,可他们没有了。
浣衣局的管事是个五十多的老太监。
周野塞了他一锭银子,他笑了笑,收了,却没感觉到他高兴。
不过他终究给小蕊单独安排了一个僻静的房间。
周野安顿好小蕊,又把小李子给的字条还给了他。
小李子当着他的面把那个字条烧掉了,这才放心。
……
“恭喜你,完成了第一集的任务。”
“我去,这才第一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