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聿曲起的手指正好迎面敲过来,宋存偏了偏头,顾时聿骨结分明的手从她鼻尖擦过,她只觉得鼻头上有灼热的体温一闪而过,让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而那一点点不属于她的温度,就像是点点星火勾起了她心中的怒意。
可顾时聿却一副浑然不觉得的样子,在宋存怒气冲冲的目光下,抬起胳膊,曲起手指,甚至还用他失焦的眼睛找了找位置,“咚”的一声,敲在了宋存的门槛上。
“顾时聿!”
宋存觉得他这一下不是敲在门槛上,而是敲在她满是烦躁的心上,让那股要溢出来的躁意一下子涌入了四肢百骸。
她也顾不上对方是不是喝醉了,指着顾时聿的鼻子呵斥道,“你要闲得无聊,就给自己找点事,别在我这发疯!”
可顾时聿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依旧机械般地一下下敲着门槛。
宋存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就想把人推走。
却看他漆黑的眼眸因为醉酒显得格外湿润,茫然的眼神中带隐约夹着这一丝委屈。
宋存无端就想起了公寓楼下的那只流浪狗,她连着好几天都带着狗粮喂它。
结果有次她不知怎么的就忘了这事,那只狗兴冲冲地跑过来,发现宋存没给它吃的,也是用这种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
宋存不断上涌的怒意突然就停滞了,不上不下的,卡的她反而更难受。
她没好气地瞪了眼顾时聿,深深的吐了一口郁气,拿出手机拨通了康波的电话。
“康助理,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搅你,“宋存没好气地又瞪了一眼顾时聿,继续道,”但你们老板喝醉了,这会在我家门口闹事,还请你赶紧过来,把他弄走。”
“啊?”
康波睡得迷迷糊糊,听到电话里宋存说的这么一长串,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明明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但为什么连在一起,他就不明白了呢?
“啊什么啊?你老板在我家发酒疯,你不来接他,我就去找警察!”
“好好好,我马上就来,太太还请您稍微帮忙照顾一下老板。”
随着宋存刻意提高的声音传来,康波的瞌睡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挂了电话,就朝宋存的公寓赶。
宋存颇为无奈地看了眼暗下去的手机,还没来得及叹气,就听顾时聿那边又一下下的敲了起来。
宋存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都在随着顾时聿一阵阵的敲门声,突突跳个不停。
她实在忍无可忍,伸手一推,就把顾时聿推开了。
顾时聿被她推得一个踉跄,就听“嘭”的一声,他重重地摔在地上,额头磕到了墙角。
宋存心脏猛然一跳,赶忙走过去弯腰查看他的情况。
宋存修长的手指触碰到顾时聿浓密柔软的发丝,心中滑过一缕异样。
她顿了顿,拨开顾时聿额前的碎发,就看到他额头上一片通红。
宋存皱了皱眉,早知道就不推他了,否则这要是有什么好歹,顾时聿肯定要找自己麻烦。
心烦意乱之际,她又听顾时聿低沉的近乎呓语的声音再度响起。
“囡囡,我回来了,你不要不理我,你明明那么爱我,怎么能就这么决绝地跟我离婚?”
“你真打算不要我了……”
顾时聿的刨白来得猝不及防,就像是一阵风,很多东西一些画面就像是尘土一般,在宋存心头吹来吹去。
但时过境迁,过去的事再没有后悔弥补余地,这辈子积重难返,每向前走一步,都是回不去的。
宋存握了握手,收拢思绪。
顾时聿却仍旧在喃喃低语,宋存没有再去听他说了些什么。而是费拉起顾时聿的胳膊,费力地把他上半身拉起来,让他后背斜靠着墙壁,坐在地上。
等她总算把顾时聿安顿好后,宋存弯着腰,双手扶着膝盖,微微喘气地看着眼前闭着眼睛的男人。
“顾时聿,我今天可算对你仁至义尽了,你要念着我的好,你也该痛快点和我离了。”
她说完这句话,就听到身后传来电梯门开的声音。
她一回头,就见康波一路小跑到她面前。
“太太,顾总他这是…..?”
康波看了眼瘫坐在地的顾时聿,简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才合适。
“谁知道他受什么刺激,喝多了,”见康波终于出现,宋存就像是扔烫手山芋一般把顾时聿扔给了他,“你赶紧把他弄走,我先回去了。”
她说着就朝前走去,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向康波,脸色有点尴尬,“他刚在我家门口发疯,我推了他一把,让他摔到了头,要不行你带他去看看医生,账单我付。”
语毕,她就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回家。
她发泄般地把门甩得震天响,好似只有这样,才能彻底隔绝门外的顾时聿。
他们回不去了,即使他真的后悔了,可她满腔的爱和信任都已经要蹭光了。
她,也没有那有心力再去重建一切了。
……….
晨光驱散暗夜,太阳渐渐从地平线升起,位于远郊的某个别墅沐浴在阳光之下。
躺在舒适柔软大床上的顾时聿睁开了眼睛。
明亮的光线有些刺眼,他下意识地就要抬手去挡。
可才刚抬起手,关于昨晚的一切有朦朦胧胧地涌入他的脑海。
他依稀记得自己买醉后就去了宋存家。
至于后面的事,他蹙着眉想要继续回忆,可脑中却传来一阵刺痛。
顾时聿揉了揉额角,无意间看到高挑的天花板,他脸上滑过一抹怔忪,他怎么回这了?
顾时聿慢慢从床上坐起,看到床位的沙发上,散落着几本关于音乐的书籍,他面容又是一黯。
这栋婚房,他其实很少踏足。
以前是觉得宋存骗了自己不愿意来,现在则是…..不敢来。
顾时聿移开视线,刚准备下床,又见卧室的门被人无声地推开。
康波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顾总,您可算醒了。”康波倒了杯温水递给顾时聿,“您就算是喝酒也要稍微控制点,昨天晚上医生来过了,说您额头就是摔到了,这次没事,可下次一定要注意,喝醉了摔到,这事可大可小。”
康波就跟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
他昨天听宋存说顾时聿磕到头吓坏了,连夜叫来了家庭医生检查。
还好顾时聿没事,不然他可不知道要怎么交代。
“昨天是你带我回来的?”
顾时聿的嗓音带着宿醉的暗哑,接过康波手中的水一饮而尽,这才觉得嗓子舒服了些。
“是的,太太昨晚给我打电话,让我把您带回来。”说起这个,康波声音里带上了迟疑,有些犹豫要不要告诉顾时聿,他额头上的青紫,是宋存的杰作。
顾时聿听到“太太”两个字,眼神微微一变,完全没有注意到康波的异样。
他漆黑的眼眸幽幽地盯着康波,“她怎么跟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