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厅。
面对勃然大怒的路远,周向峰一脸淡定的喝咖啡,等到路远稍微冷静,他才开口。
“好啦,冷静冷静,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她为什么会告诉你啊?”路远问。
周向峰随便扯了个谎,“我和她是合作伙伴,她请了孕假自然要告诉我一声。”路远抓耳挠腮,“好好好,我不管这个,既然你也知道了,就把我和江莱的合同注销吧,我干不了了,五百万也不要了,拿去造福社会吧。”
“这个不行,路远。”周向峰说,“当你履行合同开始,除非完成所有任务,不然是无法停止的。”路远不理解地看向他,周向峰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路远问,“不是为什么啊!非要揪着我不放吗?”
“没有什么为什么,反倒是你路远,你的反应有点过大了,你不觉得吗?”
“我反倒觉得我这个态度才正常,你们都是一群神经病。”
“为什么呢?”
“这可是怀孕!怀孕啊!”
周向峰冷笑,“怀孕?路远,按照你以往的人生经历,搞出这种事情对于其他人来说可以算是万中无一的概率。可对于你,你不觉得是迟早有这一天吗?”
“你玩了这么长时间,一点都没想过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吗?”
路远愣住,他想过没有?他当然没想过,一个渣男谈恋爱,追求快乐,哪里会想搞出新生命会怎么办啊!路远也没想结婚,哪里会想一个孩子的事情。周向峰观察路远,问:“路远,你几岁了。”
“二十七,你问这个干什么?”
“二十七岁,成年已久的你,为何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呢?”这一问,让路远瞬间灵魂激荡。每个人都会成长,除了身高,体重,样貌这些表面,内在的精神,思维状态也会逐渐迈入成熟。这是时间与时代的双重作用,身处这个世界,只要活着,总会遭受毒打然后成长。
但是路远是个幸运儿,他的感情一路顺顺利利,从来都是他甩别人,几乎没人甩他。就算是被甩了,他个人渣性子也只会觉得对方没有眼力见,错过了自己这么一个完美男性。到头来,感情道路上路远至今未曾受到重创。
在这个他自以为炉火纯青的爱情方面,他的确如同周向峰所说,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恍惚之间,路远似乎触摸到了什么,却又没能感觉出来是什么。周向峰接着说,“每个人都会犯错,错了就是错了,问题是接下来该怎么做。”
“告诉我路远,你为什么想注销和江莱的合同?”
“因为我要娶陆小佳啊!”路远大叫,他觉得周向峰这是明知故问。
哪料周向峰只是摊手,反问:“这两者,有什么冲突吗?”
“冲突?冲突不大吗?”路远大吼,实则开始心虚,因为他突然说不出这里所谓的冲突是什么了。周向峰说,“路远,你还是没弄清楚一件事情啊。”
“江莱,已经死了。”
“我的表妹,你的前女友死了,死在了几个月前,她的尸体被烧成灰,现在就装在这个罐子里!”周向峰指着罐子,“她死了啊,路远!”
路远的内心被触动,他下意识握紧双拳,不知是何处而来的怒火。
“我知道她死了,我能不知道她死了吗?”
“那你在担心什么?担心因为江莱的缘故,陆小佳不和你结婚,你无法扛起责任吗?”周向峰继续说,“路远,死人能不能争过活人,全在于你。你如果无法走出,那么即使是和这个罐子分开,也于事无补。”
“你必须爱上陆小佳,比你爱江莱还要爱,这才是你能娶陆小佳的底气!”
“你,能做到吗?”
路远彻底火大,“我靠,你以为我想吗?我他妈早就忘记江莱了,是你们搞这一出,把骨灰寄给我,搞得我把以前的事情全记起来了!要不是这样,我压根不会想起来!”
“你真的忘了吗?”
“什么意思?”
周向峰目光锋利,扫视着路远,“和江莱分手这么些年来,你找了多少个女朋友?单单那个阮梦芸,我可以看得出,你和她之间是付出真心的。可是到最后,你又为什么和她分手呢?”
“我........我是人渣!”路远破罐破摔,不愿意正面回答。
“你的确是人渣,可哪有人渣玩真感情的?”周向峰判断道:“归根结底,你路远这些年来,付出的真心是真,付出的时间是真,唯独一样是错的。”
“是人啊,路远。”
“这些年,你就像是个丢掉心爱玩具的小孩子,不断追逐江莱的影子。在其他女人身上付出真心,以此来寄托你对江莱的爱意,到了最后发现她们不是江莱,你意识到你不是爱她们,为了不伤害她们,所以你选择分手。”
“这,才是你渣的本质。”
路远听周向峰的话,不知不觉想起了龙族里有句话。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路远就是个小孩,做不切实际的梦,追寻一个不存在的幻影。
周向峰最后给出结论。
“路远,从头到尾,你都没能忘掉江莱。”
“江莱死之前是这样,死了之后,你对她的执着放大了无数倍。”
“明白了吗?”
周向峰字字诛心,将路远的身躯犹如洋葱般层层剥开,露出隐藏极深的脆弱核心。路远感觉浑身脱力,瘫倒在椅子上,他无奈苦笑:“这些事,都是江莱和你说的吗?”
“一部分是,不少是我的推断。”
“她简直是个诸葛亮啊,对我这个前男友真是知根知底。”路远盯着那个背包,名叫江莱的小魔女,真就牢牢抓住了他的一生。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忘不掉这么一个白月光初恋,杀伤力会这么大吗?
周向峰喝完咖啡,“所以说,问题不是江莱,而是你路远能不能走出来。走得出来,你将拥有将来,走不出来,你将会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路远,自己抉择吧。”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咖啡钱,我付过了。”
周向峰离开后,路远依旧坐在那个位子上,他望着‘江莱’,问自己当初和江莱分手,为什么不厚着脸皮回去找她,如果回去找她,那不就什么事也没了吗?人渣路远将会化作万古独一好男人,和江莱结婚生孩子,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受伤了。
可是他没有,因为什么呢?
因为一时的好面子?
又或者当初的他,真的觉得自己和江莱不合适呢?说白了就是他当初没分清楚自己的感情,压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所以觉得分了就分了,分了就错过了。
路远啊路远,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你,真的还没长大啊。
他整个人脑袋空空地坐了这么久,天空早已变暗,蒙蒙细雨落下。路远听着雨声,再次回想起周向峰的话。
走得出来,你将拥有将来。
走不出来,你将会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困扰一生。
“走得出来,拥有将来?”
“开他妈的什么国际玩笑!”
路远仰头叹息,悲绝天地,不绝如缕。
“我的将来,早就死了啊.......”
顷刻之间,大雨倾盆,哗啦啦的雨声映衬夜景,似乎在哀悼某人。路远背起‘江莱’,没有撑伞行走在大雨中。
就这样,流离之人再次踏上旅途。
天地之间,只此一人,追逐幻影之人。
他或许会一直走下,哪怕此生无望...........
..............
这个世界上,总有人长不大,他们这些人,往往是世界上最悲伤,也是伤人最痛的人。
天堂不收,地狱不接,流离之人,无路可去。
何其悲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