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
路远单手撑住地,另一只手仍旧抱着‘江莱’,他不断咳嗽,似乎要把自己的血液骨头咳出来!海水的咸,刺骨的寒意都在他身上爆炸,浑身颤抖的路远不再咳嗽,却依旧死死抓住那个背包。
湿漉漉的池红鲤坐在路远身边,笑着说,“好啦,别抱得那么紧了,那不是你的女孩。”路远一听,立刻打开背包,却发现里面只是个普通罐子。路远怒视池红鲤,“你妹的池红鲤,老子招你惹你了,要这么玩老子!”
“江莱呢?江莱呢?我问你江莱呢?”
池红鲤伸手指去,路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了那个粉色罐子,静悄悄地坐在长椅上。路远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池红鲤笑,“抱歉啦,我以为你没那么爱江莱的,没想到你这么爱啊。”
“神经病,”路远又咳嗽一声,再小声道:“我其实,也没那么爱。”
“你们两个人太复杂了,可惜江莱死得太早,不然你可以问问她为什么那么爱你。”
“那你呢?”路远反问,“你和顾渊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
池红鲤迟疑,怀抱双膝。
“我也不知道我和他是怎么了,明明之前都还好好的。”
“讲讲呗。”
路远说,“你这么玩我,我还跳了海,你总不能什么都不说吧。算是帮帮我,也算是帮帮江莱........更是帮你自己。”池红鲤说,“行行行,反正都过去了,说给你听也没事。”
“就当是赔罪了。”
路远起身,“那也别在这讲,怪冷的,回酒店吧。”他缓缓走去,在沙滩上留下一排脚印。池红鲤站起身来,她也是觉得有些冷了。池红鲤目光远眺,望向明光岛的最北面,那里有座白色了望塔。
白色纯洁,像是每个人心中都有的象牙塔。
回到酒店,路远给自己的脚简单处理了伤口,跟着池红鲤这些天,自己就伤痕累累,他只觉得心神疲惫。还有刚刚那一跳,路远都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勇气,或许是觉得人渣的命不值钱的缘故,说跳就跳了。
死了就死了,省得别人操心了。
叮!
电话铃声响起,是周向峰打来的电话,路远接起。
“诶,表哥,咋........”
“路远!你还活着!”
“我当然还活着,怎么了?”路远好奇周向峰的态度,怎么这么焦急。
周向峰连忙说,“刚刚手表上的健康系统显示你心脏骤停了,你刚才干了什么?”
“哦,跳了个海。”
“跳海?你大老远跑去明光岛,就是为了跳海?还是在冬天?”周向峰无语,不知道该说什么。路远哈哈一笑,“冬泳有益于身体健康嘛。”
“行啦行啦,没什么大事,多谢表哥关心。”
“神经病!”周向峰骂完后便挂断电话,坐在办公室的他把手机砸在桌上,面前的电脑上时时刻刻显示着路远的健康状态。他捂脸叹息,再一次疲惫地向后躺去,椅子发出痛苦的呻吟。
“你真不让人省心啊,路远。”
接着,周向峰再次拿起手机,拨通电话。
“喂,我是周向峰。”
“帮我找个人。”
“他叫顾渊。”
..................
路远继续处理伤口,池红鲤倒是拿着两罐冰镇啤酒进了房间。路远一脸怨恨地看着她,池红鲤笑笑,“何必呢,开个玩笑嘛。再说了,那是骨灰罐,又不是江莱。”
路远说,“等你死之后,最好不要烧成骨灰装到罐子里,不然我肯定要把你偷出来,你看我玩不死你!”
池红鲤嘴角抽搐,没想到后果这么严重。她递给路远一罐,二人打开后畅饮。池红鲤指了指窗外,“那个了望塔,知道吗?”
路远望向窗外,那座白色巨塔他听说过,是座早就废弃的了望塔,十几年前就没用了,只不过到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就一直荒废在那了。池红鲤说,“我认识顾渊是在学校,而我真正认识他的时候,则是在那座白色巨塔里。”
“顾渊去那里干什么?”
池红鲤淡淡地说,“哭。”
“哭?”
“对,哭。”
“肆无忌惮,毫无顾忌的哭。”
她说,“哭到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
............
十年前,凤南高中。
池红鲤一个人走进校门,在公告栏寻找着自己的班级。她的父母早就离婚了,后来爸爸离开后,也就跟着奶奶住。可奶奶的身子很不好,只能待在家里,从小到大的所有事基本上都是池红鲤亲力亲为,像这样的开学典礼自然也不例外。
“哈哈哈哈,顾渊!你被分到了5班,狗屎运啊!”
“对诶,这可是重点班。”
“啊?重点班吗?”
话音刚落,池红鲤的身边就冲出一位明朗少年,可谓英姿飒爽,玉面春风!顾渊穿着和她一样的校服,冲到了公告栏前揽住自己兄弟的胳膊,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靠,还真是5班!肯定又是我妈搞的鬼。”顾渊说着,突然发现一件稀奇事。
“诶,你们看,有人叫池红鲤啊!”
“哪?”
“就在我上面。”
“池红鲤?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哈哈哈哈,这名字有意思。”
池红鲤默默低头,名字被嘲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那些人也就这些伎俩,眼睛里只能看见你的坏处,父母离异,衣服不好看,身材不好,名字难听.......不过到现在,这些骂声池红鲤也算是听惯了。
可今天,她第一次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
为她援助的声音!
顾渊皱眉,推开身边那个人,“笑你妈呢吴三胖!这么好听的名字你也笑!”
吴三胖没有生气,这都是正常交流,“哈哈哈,你生什么气,你又不认识她!”
“估计是个女孩,顾哥有福了!”
顾渊说,“应该是个女孩,我肯定会认识她,因为她跟我有缘啊。”
“怎么个说法?”
池红鲤看向他,郎朗清风吹散顾渊的发梢,露出了明亮双眸。
顾渊缓缓开口,“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啊!”
“真是太有缘分了。”
“走吧。”
顾渊一行人离开,和池红鲤擦肩而过。池红鲤没有回头,只是呆呆的站在公告栏面前。她没有看着自己的名字,而是在看顾渊这两个字。顾渊正和兄弟们有说有笑,他偶然的回头,也就看见了池红鲤。
很快他便有了个奇怪想法,也很快否定自己。
“有缘是有缘,不可能这么有缘吧。”
后来即使在教室,顾渊也早就忘记了这个偶然间见过的女孩。他知道班上有个叫池红鲤的,可他没打算去找这位女孩。找人家干什么,说你名字和我名字在同一句诗里,咱们很有缘,要不谈个恋爱的类似蠢话?
别逗了,他顾渊还是要脸的。
池红鲤知道顾渊在自己班上,可她没想到顾渊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他不爱学习,上课睡觉,下了课就飞蹦出去活像只麻雀。有些时候甚至干脆不上课,逃去体育馆打篮球,被教导主任追了三个走廊依旧死不悔改。
这样的人,池红鲤很讨厌。
按常理来说,她也不会和这样的人有什么来往的。
所以,她也就没有理会这个人。
可在后来,班上有个叫赵婧涵的女混混找上了池红鲤的麻烦,原因是池红鲤没给她抄作业,而且还告诉了老师她欺负别人。在那天,赵婧涵企图把她水瓶里的开水直接泼到池红鲤身上。
池红鲤躲闪不及,可她下一秒发现自己不需要躲闪。
顾渊冲到了她面前,用稚嫩坚实的后背挡住那滚烫的开水。
他忍着疼转身骂道:“赵婧涵!你有病啊!想泼死人啊!”
“顾渊,你怎么没说话的!”一个名叫孙晔的男孩站了出来,班上人都知道他暗恋赵婧涵。顾渊咧嘴一笑,“你站出来干什么,你是赵婧涵什么人。”
“顾渊!老子看你不爽!”
“呵呵,孙晔。”
顾渊站在他们面前,护住了后方的池红鲤。
“我看你们两个,像狗!”
“顾渊!”
很快,这两个正处于青春期的男孩扭打起来,打得不可开交。池红鲤那时只会傻愣愣的坐在椅子上,时不时从正在挥拳的顾渊后背,看到被烫得通红的印子。
那是第一次,有人站出来保护她。
班主任察觉情况后,马上赶来拉开两人,并且罚他们两个人站在讲台旁蹲马步。池红鲤坐在第一桌,用抱有歉意的眼神看向顾渊。而这个大男孩明白池红鲤的意思,却只是笑着摇头。
仿佛在说,这不是什么大事。
池红鲤的眼神也在此刻有了神采。
她清楚地意识到,顾渊和别人是不一样的。
眼前的少年,很不一样。
.............
路远举手,“不是,这就喜欢上啦?”他没想到是这样言情小说的桥段,忍不住开口吐槽。因为对于池红鲤无比了解的他,根本没办法把眼前的女孩联系起来。
有人欺负池红鲤,池红鲤会把对方的内裤扯下来,塞进对方的嘴里再扔到海里喂鲨鱼!
池红鲤切一声,“你和江莱又是怎么喜欢上对方的?”
“.........算了算了,当我没说,你继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