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人在雪中走着,远处的岚雾渐渐散去,露出山峦起伏的形状,车辙压成的道路上,一骑快马赶来,在闸门处停下,往内里而去。
房间里,慕蓁熹下了木板床,双腿还在打颤。
脖子处有些红痕,腹诽着吴正珩突然发病,那股子疯劲儿让她心有余悸。
独自编着发,手又探上唇处的破皮,不知能不能见人。
屋内没有黄镜,她凑身到水盆边,也瞧不出名堂。
“罢,问就问吧,就说是狗咬的!”
慕蓁熹出了门,往人多的地方去。
西北知府大人派人来传信,邀衡阳子一同去城中过年,道皇上发了圣旨已到知府府上,只待衡阳子和大、小吴公子前去接旨。
因为有圣旨,衡阳子这次不能再推脱,周围的难民依依不舍地看着衡阳子,衡阳子对信使道:
“感念知府大人诚心邀请,再过三日,我等进程接旨。”
得了准信,信使抱拳离开。
人们围住衡阳子,衡阳子笑着,“各位不必伤怀,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秋月春风各有人等,无论何时何境地,皆能好好活着,就是对自己最大的善待。还有些时日,今日就与大家讲讲人之存在,各位请移步。”
冬阳不甚热烈,但是人群拥挤,情绪高涨,在那空地上,人们坐在木板上,听衡阳子娓娓讲道。
些许阳光照射下来,慕蓁熹寻着光,倚在墙角,与衡阳子讲学的地方隔得不远不近。
身后传来脚步,声音还未到达,风中那人的香粉味道就传来过来。
鲍无涯走进,“你也不喜这些之乎者也,文绉绉的大道理?”
慕蓁熹偏了头,“从前不喜,也觉得这儿没人能有我通透,可是现在变了,也愿意听上一听。”
见到熟悉的面容,鲍无涯的心猛地一揪,好在慕蓁熹并没有怎么看他,自然也就错过了他的惊讶和失落。
鲍无涯站在她的身边,追寻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怎么变了,教教我,我就差要往自己肚子灌墨水了。”
“若是教就能会,那么夫子就会是天地间最厉害的人物了。许是那一场地动,经历了绝望和重获新生之后,心界也变得开阔了。”
那场地动……
鲍无涯柔和了目光,“当时……”
“喜儿。”
不远处,吴正珩和吴正洹步行回来,吴正珩叫了一声慕蓁熹,“过来。”
想到早上的旖旎,慕蓁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过去。
准确地来说,是她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吴正珩,对于情事,是该拒绝还是纵容。
她不是古代保守的女子,对于情事的观念也不同,情爱是水到渠成的、是锦上添花的,更是彼此的需求。
只是今早,他那样的强势,虽然在紧要关头停了下来,可是他的强硬和势在必得,明晃晃地表露出来。
慕蓁熹知道,他等不了多久,是在试探,也是逼迫。
她在意的不是给与不给,而是他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她还没来及思考出什么,面前的阳光就被遮挡住,吴正珩的面容已经到了她跟前。
吴正珩牵住了她的手,径直从吴正洹身边走过。
他们在无人的地方晒太阳,灰雀从枯枝上飞下来在雪地上啄着什么,慕蓁熹轻轻地笑了。
吴正珩也看了过去,抬手就要扔石子,慕蓁熹按住了他,“不要了。”
“嗯?”
“再杀鸟儿都要灭绝了。”
慕蓁熹之前在难民区,没有朝廷的接济,存活下来的百姓为了吃的日日发愁,天上飞的、地上爬的都纳入囊中,甚至连啃木头的都有。
她在风云止处衣食无忧,可是看到百姓的惨况,如何都吃不下去。
吴正珩道,“食物是风公子的,他有权决定给不给难民,倒是你,没苦硬吃,身上一点肉都没有。”
“说什么呢,不正经。”
慕蓁熹使劲捏了下他的臂膀。她知道他也是个冷心肠的,也不再争辩,“风云止病了,似乎正在养伤。这些日子,确确实实是他照顾着我和大公子,走之前,还道若是我们离开,要我带你去见他。”
吴正珩捉了慕蓁熹的手把玩着,“嗯,是该会一会他了。”
慕蓁熹斟酌着道,“我总会觉得,风云止对我……喂,你别眯眼睛呀。”
吴正珩身上的冷冽还没完全显露,就被慕蓁熹用手戳着脸颊破功,“许是,他想要我做他的……”
“不可能。”
“义女。”
听到义女,吴正珩照样皱着眉,“为何,就因为你帮助过平夫人逃离尚书府?喜儿,风云止绝不简单,他过往的人生中经历了太多算计谋划,你我绝不是他的对手,不可掉以轻心。”
慕蓁熹同样明白,若是风云止翻脸无情,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这些日子的好,真的让她觉得风云止不坏,最起码,对她不坏。
她叹着气,“人呐,为什么要有皮囊呢,看不透,猜不出呀。你算计那么多,怎就不会头疼?”
吴正珩抱着她的肩膀,轻轻地嗯了一声,竟是缓缓闭上眼睛休憩。
第二日一大早,带了干粮,吴正珩骑马载慕蓁熹去风云止处。
也才离开几日,竹林处的积雪深厚,丝毫没有人烟,若不是慕蓁熹带路,根本就不会让人想到这里还有人住。
风云止的人在暗中看到他们,早早就去汇报,是以慕蓁熹和吴正珩进到竹林中时,风云止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在院中泡了热茶等候。
三人入座,慕蓁熹对这里完全没有防备之心,喝着热茶露出享受的神情。
吴正珩端着身份,又称呼起方公子,“多谢方公子对内人的照料。”
面具后面的风云止轻轻笑着,给了暗卫眼神,暗卫一掌劈向吴正珩的后脖颈,他当即倒在案几上。
慕蓁熹连忙护住吴正珩,“风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风云止缓缓站起了身,“别急,喜儿,我有些话要与你一个人讲。”
他揭下了面具,露出那张经年累月都不曾见光的狰狞面容,“信我,阿珩是我与平夫人的孩子,我爱之不及,怎舍得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