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惊讶?
慕蓁熹怎么可能不惊讶,可是又在一瞬间觉得这是吴正珩干得出来的事情呀。
周围乱糟糟的,鲍无涯催促着,“走吧,吴正珩在等着你。”
慕蓁熹跟着侍从往外走,月丛突然追出来问,“喜儿,你想好了?”
慕蓁熹回了头,这才看见月丛衣服上的血渍,紫苏惊呼着扶住月丛,一脸焦急,“伤口还在流血……”
哪里的伤口?
尚书府中也有厮杀吗?
借着紫苏的手,月丛艰难地站稳身子,一字一字地问慕蓁熹,“那皇宫,你确定要去吗?”
月丛的面容已经是煞白的,她为了这大业谋划险些丢命,可慕蓁熹什么都没做,就要去皇宫陪着吴正珩了。
慕蓁熹心中的思绪万分复杂,她知月丛一直在暗中较劲,可是从始至终,她从未想过与月丛争。
她站在人群中,却感觉那么的孤单,“月丛,你该有的功劳,没人抢的走。”
对紫苏道,“照顾好她。”
慕蓁熹跟着鲍无涯往皇宫去了。
黎明的光亮渐渐将瑰丽建筑唤醒了过来,每一处的伤痕都在阳光下暴露出来,每一个走过的人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轻盈了呼吸,慕蓁熹叫停了轿子,徒步往前。
鲍无涯有心阻住,可是慕蓁熹只一个眼神就让鲍无涯止住了动作。
这座宫殿,慕蓁熹也来了好几次,以往总觉得皇宫压抑肃穆,这一次,它的肃穆和血腥张牙舞爪地从阴暗角落爬了出来。
空气中满是浓厚的血腥味道,看不到倒在地上的人,但是道路上满是车辙和水痕,还未彻底清理干净的地方,留有刀枪猛刺的痕迹。
整齐排列的军队迎面而过,他们脸上的神情是木然的,唯有对着鲍无涯行了礼,冷冷地过去了。
慕蓁熹打了个寒颤,问了一遍鲍无涯,没有得到回应,这才意识到她的嗓音十分低沉。
她不敢再往前走了,也看不下去了,“带我去见吴正珩。”
鲍无涯心中松了一口气,再往前去,便是还未清理的现场。
那里,尚书府的大公子吴正洹已经跪至天明了。
他往另一方向带路,“这边。”
是在一处干净敞亮的大殿中,慕蓁熹见到了正与官员讲话的吴正珩。
与慕蓁熹心中的担惊受怕不同,吴正珩精神饱满,神采奕奕,正与朝中官员讲话。
举手投足之间,全是风流与霸气。
慕蓁熹站在了原地,不再上前。
她听到吴正珩吩咐:
歇朝三日。
谁人不服便缉拿入牢。
各地方发文传信,恭迎新皇上位。
……
她站得太累了,靠着柱子坐下,思绪飘了好远。
她在想,如果吴正珩想要的,一直都是天下呢?
那这可真是一盘谋划良久的大局啊,从衡阳子弟子到西行名传天下,从无心经小商到致力于斩杀詹景灵,还有尚书府之中的种种……
慕蓁熹揉着小腿,静静看着阳光爬上她的鞋尖。
官员离开了,鲍无涯带着兵退下了,吴正珩走到慕蓁熹面前,向她伸出手,“喜儿,我要你做我的皇后。”
晨光之中,吴正珩已不再是初相见时受人欺辱的落魄少年,恍然之间,他的身形变得高大了太多,眉眼之间满是利锋,那他的心呢?
注视着,没有动作,慕蓁熹像被时光欺骗了一般茫然。
吴正珩终于露出一丝温和,在慕蓁熹面前蹲下,“怎么了,吓着你了?”
手指触碰到他的面容,他的面部坚硬又冷酷,胡茬扎手惹人嫌。
慕蓁熹这才有种感觉,原来这不是梦啊。
她收回手,“吓着了。”
“不高兴吗?以后你就是最尊贵的女子,再也没有人能让你下跪,也无人敢那你的性命来要挟了。”
“那你呢?”
慕蓁熹虽是这样问的,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是激动欢喜的,他的眼眸明亮,满是对天下在手的傲然。
他牵住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我?大仇得报,佳人在侧,天下归我所有,没有比这更快意的了!”
“大仇得报?”
哪个仇?
吴正珩邪气地笑了,“吴越甲已死,还是被他最看重的嫡子杀死,哈哈,痛快!”
慕蓁熹的心都漏跳了一瞬,“吴越甲……死了?”
“是,一剑穿膛而亡。”
就在昨夜,她夜读竹卷的时候,发生了这么多事情?
她一下子就想到了冯香椋,想起那三里桃林之下埋着的骨骸,还有再未见面的老者,他们昨夜都看到了吗?
来不及想更多,侍卫来报,有大臣带人闯宫,要为乾皇讨说法,手刃吴正珩。
吴正珩闻言不屑地笑了,眼底带着浓厚的嗜杀,挥手就带兵去了。
留下的侍卫看样子是吴正珩的亲信,其中一名上前来带路,“娘娘,这边来。”
慕蓁熹摇了头,“带我去昨夜吴尚书陨身之地。”
侍卫有些为难,想着要去禀告吴正珩,慕蓁熹道,“无妨,吴正珩若是问话,我一人担待。”
这位夫人,可是吴正珩亲口提的皇后娘娘,平日训练之时,也多有规训,道若是宫变这一日,夫人也在场内,定要护夫人安然。
可见这位夫人在主子心中分量之重。
侍卫领了命,带着慕蓁熹往昨夜宫变之地。
中途遇到侍从押着各宫娘娘往冷宫赶,慕蓁熹一眼就看见了最前面的皇后娘娘。
应是前皇后娘娘了。
一众妃嫔哭天喊地着,也有怒骂的,让侍从用暴力制止了。只有前皇后,安安静静地走着,见到由侍卫护送的慕蓁熹,她停住了步伐,“夫人,可否留步?”
慕蓁熹允了,让侍从将前皇后带来。
没有了厚重的珠钗加身,前皇后素衣素面,落落大方,神情自然,“夫人昨夜可安眠?”
慕蓁熹也不觉冒犯,她还记得这位皇后与她谈话时眼中的温和笑意,“昨夜看了一宿的竹卷,在文字中认识了一位很是钦佩的女夫子。”
“真是美好的一夜啊,总比空等人归满是空虚有意义多了,惟愿夫人今后在这宫中多些如此良夜。”
“多谢。”
前皇后笑了,如那日没甚区别,“浮华熏人心,夫人当守好自己,妾身告退了。”
前皇后自觉回了队伍,跟着哭泣的妃嫔一起往冷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