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盖头的流苏静静垂落,随着新嫁少女的呼吸悠悠晃晃,盖头底下的话语却温柔又诛心:“李婆子,我可是在救你呀。”
在众人发现端倪之前,李婆子被她的恐吓惊出一身冷汗,终于哆哆嗦嗦的收回了脚。
白若离毫不犹豫,快准利落地迈过火盆,鲜红的嫁衣尾摆落下,在炭火映照下,如旭日初升时掠过的凤凰尾羽。
“你是说,她报出一串名字,成功吓住了婆子?”
萧玉绝放下马车帘,听着暗卫的汇报,冰冷的眼眸之中有些异样:“好有心机的女人,居然连赵氏的心腹都能斗过,看来,本宫的布置有些多余了。”
“何止如此,她与白大小姐相撞,自己岿然不动,反把大小姐撞的踉踉跄跄。”暗卫想到当时的场景,嘴角微微抽搐。
这白若离,当真是睚眦必报,恶毒心计。
居然半点不顾姐妹之情,当众让白大小姐出丑。
萧玉绝轻啧一声:“当真不知礼数。”
暗卫叹道:“这样的女人进了二皇子府中,往后恐怕还要您帮忙收拾烂摊子。”
萧玉绝淡淡道:“我说的是白清微。”
“新婚之日还能被撞得踉跄,身为正妻却没有半点正妻模样,我若是她这种没用废物,吊死算了。”
暗卫因他的结论而瞠目结舌。
这……白大小姐若知道自己被陷害了之后还要被骂,那不得哭死?
虽然一向知道殿下不是什么好人,可这结论未免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萧玉绝起身:“走吧,去喝我那侄儿的喜酒。”
喜轿之内,白若离抚着轿子,一时失神。
长这么大,徒担了尚书府千金的虚名,却是第一回坐轿子出门。
而且还是堂堂正正从正门出发,爹娘相送,万众瞩目。
而非钻出荒草丛生的狗洞,或偏僻狭窄的侧门。
总算逃离了囚禁自己十几年的魔窟,可她的心中却并没有太多的喜悦或者羞涩,只是担忧着妹妹的情况,
另一边,白清微的脸色也不好看。
“你说什么?二皇子没有亲自来迎亲?”
“是啊,来的是五皇子殿下。”丫鬟替自家小姐委屈。
“他怎么敢如此羞辱于我?”白清微本就因为花轿之前被撞之事而耿耿于怀,闻言更是气得眼眶微红,“他到底把不把我这个正妻放在眼里?既然不喜欢我,那还结这门亲事干什么,让白若离一个人嫁过去好了!”
“小姐,你可别说胡话呀,上了花轿哪还有回头路呢?”丫鬟连忙劝告着,心中后悔不迭,小姐心高气傲,自从见了二皇子的俊美容颜与不凡气度,早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专属夫君。
因白若离的缘故,更是生出争抢之心,原本占有二皇子的心思只有五分,如今便到了十二分。
原本以为凭借着正妻的位置,定然能够夺得二皇子的心,可谁知还没进门就被如此轻视。
这不是明晃晃的显示着,对尚书府的嫌弃吗?
更是表明,在二皇子的心中,整个白家恐怕还不如白若离,起码,白若离是实打实被二皇子护过短的。
思及至此,白清微简直想要大哭一场,丢下自己所有身为贵女的修养,把这花轿都给砸了。
她从小到大样样都比别人努力比别人好,凭什么要被白若离的皮相比过去?!
下花轿的时候,哪怕是消息并不灵通的白若离,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
二皇子府中布置倒是样样都不缺,可……人没来!
她听见身周倒吸凉气与窃窃私语的声音,若有所思的掀起了盖头的一角,却被李婆子眼疾手快的打了手腕,呵斥道:“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这轿子轮得到你下吗?”
白若离无言以对:“我在轿中又瞧不见听不见,你们一声都不理我,此刻停轿,我自然以为要下轿啊。”
李婆子被怼得脸有些绿,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这臭丫头居然如此伶牙俐齿。
白若离重新上轿,晃晃悠悠进了侧门。
只有正妻才能够正门出正门进,行拜堂椒房之礼。
而她嘛,能从白家的正门出发,已经是沾了夫君天潢贵胄的福气。
二皇子府的正门,是登不得的。
只是进门的时候,难免想起那个冷漠到极致的男人。
那个男人……在跟姐姐拜堂成亲的时候会笑吗?哪怕是客套的?
不过那张冰块似的脸,凶巴巴的倒还耐看,若是笑起来,才真叫吓人吧。
想到这里,她坐在床榻上,忍不住噗嗤笑出声。
丫鬟们都吓了一跳,面带异样的看着她——这,该不会是疯了吧?
也是,前厅来客俱是名流,嫡姐能在这么多大人物面前露脸,还被皇子叫做嫂嫂。
而这位二小姐连身上的嫁衣都是劣质轻薄,烛光一照,还透着微微的粉。
比起嫡姐的金红,那真是不知差到哪里去了。
任谁都得崩溃的。
但很快,随着前厅的消息传来,小丫鬟们的脸色不再是嘲讽,而是一个比一个精彩。
什么?二皇子,居然没来?
这,这莫不是对白大小姐不满意?
李婆子脸色陡然变黑,贴着白若离的耳朵,恶狠狠的问道:“是不是搞的鬼?你又说了什么话蛊惑二皇子?”
白若离双手死死的抓住床单,怕自己笑出声来,无辜的声音因为憋笑,所以还有些抖:“嬷嬷,我若是有这样通天的本领,就不当侧妃了呢~”
语气好欠,让人牙痒。
李婆子真想像以前那样狠狠地左右开弓扇着臭丫头十几个耳光,然后再去大小姐和夫人面前领赏,可现在这是二皇子府。
萧玉绝施施然前来,有些惋惜那恶毒又心机的白若离不能在正厅拜堂。
否则,那小丫头得知他皇叔的身份向他们贺喜,脸色一定十分精彩。
祝词他已想好,就祝早生贵子。
谁知才到二皇子府,就被从后门请进去。
“我家殿下给您送上了一份大礼!”管家恭恭敬敬,“只求您再帮忙拖延几日!”
萧玉绝凤眸陡然一沉,如深渊冰潭:“荒唐!”
老管家颤颤巍巍,猛地伏地,其余几个贴身心腹也被这声怒斥吓破了胆,纷纷跪拜,如同鹌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