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行到底还是没将她的话听在心里,不但没按她的要求做,反而让人将汤送到司隐公司。
林叔给她打电话时,她正沉浸在曲谱中,司隐做事时不喜欢被打扰,手机静音,就这样,屏幕亮了好几次,才看见林叔的来电。
她脚不方便,拜托谭希去接头,取了回来。
一大保温桶的蹄花汤,里面还放了黄豆,炖的软烂,香味扑鼻,饶是司隐不馋,也被勾起了胃口。
谭希不明所以,只当这汤是孟鹤行让做的,在一边打趣:“刚才那司机还让我转告你,说是孟总吩咐的,哟,怎么个情况啊?”
司隐冷冷抬眼:“他伯母做的,让人送来。”
“原来是这样。”
谭希顿时散了一半的心思,听她道明原委,接着又说:“你都说不喝了,他还专门找人给你送来,够可以啊。”
“别胡说。”
司隐看着保温桶,手指触上盖子,热度还很明显,离孟鹤行给她打电话都过了好几个小时,更别说这汤是什么时候送到和园的,即使在保温桶里也不会依旧这么热,看来是又温了一遍。
香味弥散在鼻尖,她收到了元月的短信。
对方语气很熟稔,问她喝到汤没。
怎么着也是长辈的心意,司隐客气地回复了,还顺带夸了几句。
惹得那头的元月一阵输出,还说明天再给她炖。
司隐赶忙找了个理由拒绝。
天天煮,那还得了,脚没好她倒是要增重了。
还没和元月聊完呢,孟鹤行的信息又进来了,司隐犹豫了三秒,果断打开页面。
那边问汤收到没。
消息传的如此及时,肯定是林叔告知他了。
司隐抿抿唇,垂眸,敲下几个字。
临了,还附带一个谢谢的表情包。
对方回的很快,只有两个字:【不用。】
夜晚没出去吃饭,她和谭希将汤解决了,司隐戳了一筷子蹄筋,软软弹弹的,还带着嚼劲,口感不错,黄豆甜糯,汤底浓郁,倒是满足了口腹之欲。
谭希站起来活动活动,左右舒展着腰肢,看着她的脚,还笑:“都说以形补体,你这伯母还真不错。”
司隐将盖子扣上,眼神低垂。
吃完饭,才被谭希送回去,由她扶着上了电梯,又送进了门。
李秀正在厨房里捯饬着,一阵香味扑来,谭希凑热闹,把她扶到沙发上,走进厨房:“阿姨,您这是做什么呢?”
小小的空间被水汽弥漫,整个空间充满了香味,炉灶上的小锅噗噗哒哒地翻滚着,香味就是从这里头发出来的。
谭希打眼一看,乐了。
“排骨汤?”
李秀乐呵呵拿勺子搅和,脸上笑意不减:“骨头汤,小希啊,别走,留下来吃饭。”
看这架势,莫名有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满腹的饱感袭来,谭希连忙婉拒:“不了,阿姨,我家里还有事呢,我得先回去了。”
“你这孩子,吃完饭再走也不迟。”
“真有事,阿姨我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身影没耽搁,从客厅匆匆走过,拿了茶几上的车钥匙,冲司隐抛了个幸灾乐祸的眼神,然后开门而去。
司隐一瘸一拐,挪到厨房门口,才对着里面的人说:“妈,别忙活了,我吃过了。”
李秀将锅盖揭起,扭过身来问:“吃过了?再喝点汤吧?”
“撑了。”司隐倚着门框,看女人动作,“孟鹤行伯母送来的汤,我刚和谭希在公司吃完才回来。”
李秀了然,轻笑一声:“我说那孩子跑这么快,敢情是怕我让她喝这汤啊。”
晚饭是李秀一个人吃的,就在餐桌上,灯光照的她的头发都发亮,背影看起来又弯了几分。
司隐坐在沙发上和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往嘴里扔洗过的青提,酸甜口的,她向来喜欢把青提放在冷冻里冻个半硬,嚼起来沙沙的口感,又甜又冰,解暑。
“楼下刘阿姨家又添了个孙子,小家伙模样可疼人了,看着就喜庆。”
李秀热衷于街坊邻居间的家长里短,总说这样有人味,有烟火气,不至于那么孤单,司隐要上班,留她一个人,也就随她去了。
于是,每天都能听见些上下楼的事。
虽是听着,却也没放在心上,只安静地做李秀倾诉的听客,这是难得能慰藉到她的地方。
司隐又往嘴里扔了颗提子,细齿破开薄薄一层皮,陷入沙感的果肉,淡淡的甜味在舌尖化开。
往窗外看,月明星稀,今夜视野还不错。
她坐直身子,用没伤的那条腿使力,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对面那栋楼,灯光错落,不远处的霓虹长河,绚丽而潋滟,在夜色中簇拥在一起。
李秀收拾好厨房,转身出来时,看她这样,忍不住责怪:“快坐下,别又摔着了。”
司隐活动了下胳膊,揉着腰,酸胀感一阵阵袭来,回话:“没事,我就站着不动。”
李秀拿她没办法,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时不时往她那瞅两眼。
眼神暗戳戳的往这边瞟,心思昭然若揭。
司隐顺势靠在沙发椅背上,手肘支撑着下巴,腰弯着,头发随着动作顺滑到肩膀两侧,尾端翘起一点弧度,摇晃摆动。
看了李秀一眼,才开口:“妈,我知道您想回边阳,等过段时间我脚好了,陪您一起。”
李秀努嘴:“也不是非要你陪,妈自己一个人也能去,还耽误你工作。”
“不行。您一个人我不放心。”
李秀没再反对,拈起一颗冰提子放进嘴里,皱着眉嚼下去,脸色微变,将籽吐在垃圾桶里,感叹:“这玩意冻起来有什么好吃的?你和铮子都这么喜欢。”
司隐垂下眼眸,指尖还捏着一颗青提,塞进嘴里,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个人的样貌。
从小她就喜欢粘着关铮,比起父母,她更乐意跟他待在一起,关铮比她大两岁,就没个当哥的样子,不是吓唬她,就是半路把她扔掉,躲在暗处看她哭着自己找回家。
那时候两人都不懂事,脾气也都倔,他不让跟,司隐非要跟着,然后就被逗哭了。
每当她哭,关铮就会给她吃冻提子,看她流着眼泪被冰的脸都皱起来,他就在旁边笑。
日子平淡,但很温馨。
司隐想,如果可以,她宁愿不被司家认回,也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事,关铮也不会跟着来冬城,也不会有失踪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