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收到速离的消息,紫翠和荣齐聪匆忙离开,选了一处更深的山林。临时搭了两间草屋,住了下来,这里没有幽美清静的水潭,却有高密的树林,在这炎炎夏日,还真是凉爽,紫翠觉得这里也很舒服,可能是身边的人让她觉得舒服吧。荣齐聪很是聪明,悟性也高,已不是以前的三脚猫功底了,有紫翠这种高手点拨,还有什么可担忧的?离报仇的时日应该是近了。
却在这日傍晚闯来了很多王爷派来追杀他们的人,真是要赶尽杀绝的,他们拼命抵抗,最后分开了,紫翠挥下最后一剑,解决完身边对手,身负重伤又往前走着,到了一个平坦的大草坪处,终于倒下了。
荣齐聪这边也不乐观,围剿他的武士太多,多到他以为这次要命葬于此了,至被追杀一个山角下,逼到无路可退时,突然天降一帮黑衣蒙面人,帮他扫除了那好大一群杀手。
荣齐聪感激之余,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屡次帮他,那些人却说:主子吩咐要保密。
之后那帮人去寻紫翠。荣齐聪也独自去寻,夜太黑,林子又太大,怎么都寻不到。
一大早,吕春花就带着兰心和几个下人,乘着轿子去郊外散心。她总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少出府,更别提散心了。只因为这几天,吕湘菊被关在府里撒泼,闹腾,没完没了折磨她。昨晚又从后花园翻墙出去,被抓住,哭闹了一夜,打滚摔杯,要死要活,给吕春花烦躁的不行。今吩咐好府中事务,其实也没什么别的事,就是看好吕湘菊就行了,昨日她已经家书一封送往杭州了。
脸上的烫伤也好调养了,兰心提意绕过小河,去山的那边,有个大草坪,这样大小姐就可以不用下轿还能欣赏美景了,吕春花这几天被又拉又扯的,折腾的精疲力尽,也不想下来走山路,坐着轿子在草地上走着,突听兰心大喊:那边是不是躺着一个人?
怕遇死人吓到大小姐,兰心快快拉上轿帘,吩咐着转头回去,免得沾染秽气。
吕春花却喊停轿,下人们也不敢不听,轿子停下,吕春花吩咐去两个人看看什么情况?
过了一会,来报说是个姑娘,受了刀伤,还有点气。
就下轿去看,兰心拦着,劝她别去看血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吕春花责问兰心:“生而为人,怎可见死不救?”
后命人将紫翠抬入轿子,匆匆回府。府医查看后,“此姑娘受伤太重,怕不能活,得出府请神医。”
吕春花一边帮受伤的紫翠盖被子,一边吩咐:“无论用什么办法,花多少银子,都务必救活这个姑娘。”
她认为自己轻易不去野外玩,定是上天给她救人性命的机缘。
经过两三个乡野郎中大半天急救,紫翠终于脱离生命危险。在春花兰心等人的守候照顾下,当夜醒来。
又在吕家养了两天,才可下地走动。
黎真听下属报道师妹可能遭遇不测,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亲自跟着属下们出来寻找,也没见踪迹。万般无奈下,他想到了云香,云香本该下午来的,他实在等不了,便去了百花楼。
云香给出的法子是:先找人去王爷那打听情报,看他派出的人是怎么上报的,再做决定。
可是找谁合适呢?
找谁呢?怎么打听?又给黎真犯了愁,思来想去,没有办法。这次为难,让他有了要在王爷身边安插眼线的打算。以后有个风吹草动也好知晓。王爷好色昏庸,喜欢美女,还要特别聪明,漂亮的女人是不缺,有智慧的去哪里弄?谁合适呢?
黎真坐在书桌旁犯愁,眼光突然扫到了砚台,那个为他研墨的丫头鱼沉。那丫头虽不够美艳,却是机灵聪慧,少言寡语,善察言观色,细长的眼睛里藏着无限事。吩咐属下叫来,先和她聊聊。
见她进来,黎真忙起来请她坐下,鱼沉很懂事的问:“教主让奴婢来有什么事?”
黎真又请她入座,她才坐下。
“鱼沉姑娘,你来这里多久了?”黎真轻声询问。
鱼沉答:“回教主,婢女来一年有余。”
“你是怎么来的?”黎真问。
“被买来的。”鱼沉回。
“母家可还有人?”
鱼沉摇头。“哪里买来的?”黎真还问。
“烟花巷里。”鱼沉答。
黎真有些不相信,又问:“鱼沉安静懂事,为人不骄不躁,又不像是会以色侍君之人。怎么可能是烟花巷的?”
鱼沉看向他,“鱼沉不够美貌,无法以色侍君,只是陪客人对诗论词的解闷的。鱼沉也不愿以身侍人。”
黎真震惊:“你,会写诗词?这么说,你,可你为什么在我桌边研墨,从来没有说过会识文断字?哪怕我字写错了,你也从来不提醒?”
鱼沉摇头浅笑:“奴婢只是研墨的,哪有资格指点教主?”
“早知道你就可以教我,我又何需重金请来云香呢?你为什么不说?你这不是在害我枉花钱吗?做为下人,应该知无不言才是。”
鱼沉低头答:“鱼沉才疏学浅,不配为师。”
黎真叹口气,“才疏学浅的是本教主才对。鱼沉姑娘太谦虚。”又看着她,小心试探着问:“若请鱼沉姑娘为本教主眼线,政合王王爷身侧,卖身契还你,价随你开,怎么样?”
鱼沉摇摇头,看着黎真的眼睛问:“教主既知道奴婢名叫鱼沉,那更该知道,水阔鱼沉无处问。即无处问,怎么能担当此任?鱼沉是奴婢自己起的名字,就是不愿与人传信。”
看教主不高兴也不说话,并抬手示意她出去。她没有立即走开,却问:“鱼沉这是得罪教主了?教主可要怎么安排鱼沉?”
黎真半眯着眼睛,不想与她多话,“不敢。鱼沉依旧为本教研墨。出去玩吧。”
鱼沉看着他脸色,接着问:“教主都生气不开心成这样了,确定不惩罚鱼沉?鱼沉不信。”
黎真哀伤,“鱼沉姑娘多虑了,本教是遇到为难事了,忧心不已。心里还特别的疼。”
“那教主可要鱼沉如何是好?”
“本教已经很为难,就不想再惹鱼沉姑娘为难了。”
鱼沉退出书房。
下午,云香姑娘来授课。
问正在抄写虞美人的黎真,事情办得怎么样?有问出什么来吗?
黎真写着字回答:没有。
云香又问:“是没找到合适的人去打探消息吗?”
黎真提笔去砚台里蘸着墨,“没有。”
云香很是不解,明明上午去百花楼还挺着急,到现在打探不出任何风声,却依然能安稳写字。叹道:“不愧是教主,真能稳住心事。”
这句话说完,低头看到纸上和写字的手指间有泪水滴落。忙转到黎真对面,看着他问:“公子哭了?好了,云香错了,不该惹公子伤心。”云香拿帕子为黎真擦着泪又哄他:“美人泪真的是让人心疼啊。”
过了一会,“好了,我没事了,不能让别人心疼。云香勿怪。”
直到晚上,黎真收到的消息还是寻不到任何踪迹,心焦的一天都不想吃饭,煮着茶静坐着。
不想鱼沉却走进来问:“教主可否准鱼沉坐下喝口茶?”
黎真示意她对面入座,为她斟着茶,“鱼沉姑娘不必为难自己。”
鱼沉接过茶盏,“鱼沉并未为难自己,要卖身契,价随教主给。”
黎真看向她良久:“除了这些,鱼沉可还有想要的?”
鱼沉端着茶盏留在唇边,摇头。
黎真看着她的眼睛,“本教对不住你,让你委屈了。”
鱼沉依旧摇头。
轿子抬入王爷府,王爷听说黎真教送来一美人,一下子推开怀里的女人,起身去往院内接美人下轿,以为又是像雪柔那般的美人。
激动的一把扯开轿帘,却见轿中人姿色平平,头发随性一挽,脸不够白嫩,单眼皮,眼睛细长,不够圆大,眼睫上有些许细碎的水珠子,似乎还刚哭过。淡淡柳叶眉,鼻子嘴巴都不够诱人。长这么平常,也不知道擦点脂粉,戴点珠宝装扮一下。身材普通,衣服穿得也不透不露,隔着衣服看向胸部,也不丰满,手看着还挺巧。这个女子勾不起他的欲望,王爷面色从激动到平静。心想:这是黎真看不上眼的,自己不想养了,卖了也不值几个钱,又想做个人情送给本王。说了句:“给黎真弟弟带话,本王谢过了。”后转身回屋,连轿中人都没招呼着下来,又接着抱起刚才推开的女人继续吃喝。
鱼沉自己下轿,跟在王爷身后,直跟到王爷的饭桌边,默默地站在王爷身侧。
王爷抬眼扫了下她:“站这干什么?下去吧,自会有人安顿好,饿不住你。”
怀里的女人也抬眼看看她,撒着娇问王爷:“王爷。这就是黎真教送来的美人吗?”
王爷摸着女人的脸,“本王还是喜欢你这样的。”
怀里的女人娇笑着:“王爷真坏。”
见鱼沉依旧没有下去,还是站在那里。
王爷又压着火气,“不是说了让你下去吗?”
鱼沉低着头,“贱妾鱼沉,见过王爷。”
王爷没好气,“你能做什么妾?你这姿色,能做本王的女人吗?别以为黎真教送来的人都能上本王的榻。你要不嫌累,就为本王端茶倒酒布菜,或穿衣提鞋戴冠做一婢女吧。”
鱼沉弯腰伏身向王爷行礼,“婢女鱼沉一见王爷风姿,便倾慕不已,谢王爷不嫌弃,准鱼沉在身边为婢。谢过王爷。”眼底的伤痛也瞬间消失了大半。
自此婢女鱼沉为王爷身边端茶倒酒等一应杂事的小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