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晴了,
夜里不化雪,很安静。一大早还行,也不化雪。
院落积雪都由下人们扫开,堆在一旁,留出道路,方便走路。
雪柔交待过,他们房前的自己清扫。
还要忙医馆,荣齐聪起得特别早。
拿着铁铲清除昨日下的积雪。不时从高大粗壮的银杏树枝上滴落一些雪碎冰渣。
砸到头上发间,额头脖颈窝。异常寒凉!
停下动作,竖起铁铲靠在怀里,抬头弹着发间,脖颈的冰雪。
“哥哥。”
听到人远处轻唤,扭身头看去,却是任剑寒从右后边屋檐下走来。
这么冷的天,他和于荣一向不起这么早的。今好反常!
荣齐聪没应他,只是安静等他走近。
“哥哥,我来帮忙吧。”任剑寒走近他就要伸手接过铁铲。
荣齐聪顺手递给他,“今怎起那么早?”
任剑寒只顾弯腰低头铲雪,荣齐聪看他一脸的不高兴。
“于荣又惹到你了?”
任剑寒的脸色就跟他铲着的冰雪一样寒冷,仿佛谁欠了他银子耍赖不还似的。
荣齐聪陪着笑,“弟弟这一不开心,连同哥哥都不想理了?”
任剑寒停下手中活计,轻声伤感着“我这以后可该怎么办?”
荣齐聪一听,准是于荣惹到他,只得好言相劝,“于荣她很在乎你的。”
哥哥说得真准!不愧兄妹连心。
就是因为于荣在乎他,昨晚任剑寒同她商量,想参加科考。
于荣一听,死活不同意。说是怕他发达了,她这无能娘子将地位不保。
任剑寒一再向她保证不会弃她,都没有用。
能不能考个一官半职还未知,便被抹杀了。
本来荣齐聪给他的勇气和希望没来的及滋长便被抹杀了。
哪里会有好心情?
“于荣她不准我入仕途。”
荣齐聪好不容易等来他这么一句。
“弟弟不要难过,哥哥去会劝解她。”荣齐聪帮他拿走落至肩头的雪渣。
早饭过后,任剑寒同荣齐聪去医馆。这几天都在帮忙称药材。
刚开门,还没有前来问诊的人。换平时,任剑寒又在读他的四书五经和札记。
今他不愿看了,于荣不准他入仕途,学也白学。
闲来无事,偷看哥哥荣齐聪在翻医书。
便低头看看这这医馆柜台里柜里都放些什么?打开,好多画卷!
这么多画放在医馆,会画些什么呢?
好奇偷偷瞄了哥哥一眼,看他完全没注意,便悄无声息的拿出一张摆在柜台,轻轻展开。
这画的不正是美艳无双的哥哥吗?!
梨花树下半卧在石头边拿着酒壶,梨花撒落在哥哥半卧,手里捏着精美小酒壶时。庸懒微熏,姿意枉为。一袭绛红色的薄纱铺了好大一片残花相依的石子地上。梨花碎瓣,点缀垂散在石上的发间,额头,脸颊,鼻梁,唇边,微闭的眼帘上。连同满身衣服上也尽是梨花,很是凄美。
哥哥何时这般活过?谁的手笔?疑惑!
忍不住开口询问:“哥哥,这画谁人所作?”
荣齐聪笑笑,头都没抬。宠溺打趣:
“想不到弟弟还有偷偷摸摸的习惯,偷摸瞧瞧也就罢了,还不安分,好贪心。”
被这般打趣,任剑寒自觉不好意思,臊的脸都红了,语无伦次,
“我就是,闲着没事,随便,不经意的看到了。想问问哥哥?”
荣齐聪浅笑摇头,“我对她不熟。”
任剑寒拿着画卷走到他身边,“这么说,作画的是一女子?并且恋上了哥哥?”
荣齐聪抬头瞧了他一眼,“哥哥没有那福气。承受不了这种情份。”
此刻任剑寒脑海里闪现出了那封,替吕湘菊写就的信函。
也浮现出端庄大气,稳重恬静,衿持内秀的吕家大小姐。
轻声探问:“是谁家的大小姐这般有才?”
荣齐聪笑着,柔和蜜意看向他,“弟弟可不要忘了,自己已为人夫君。和新婚娘子还在蜜月。这般贪念,小心会被罚跪的。”
任剑寒被取笑,更是尴尬,悻悻的收好画卷。
“弟弟想成就什么,只管努力。其它的,交给哥哥”荣齐聪早看出他今日不愿读书了。
其实以前,荣齐聪也挣扎过,是听姐姐的,入仕途?还是听爹爹的,传承医馆?
最后他选择听娘亲的,都听。
如今他们都不在了,便由着自己了。
“多谢哥哥。”任剑寒拿出一本「中庸。」翻阅。
,,,,
这一天总算是忙完了,晚饭过后。于荣被哥哥请入书房。
书房里,荣齐聪看着满不服气的于荣,强压着心中不满。
耐心问她,“于荣,你觉得你夫君怎么样?”
于荣在哥哥身边椅子上坐下,“他待我很好。”
“你可知他为什么会待你很好?”
于荣有些吃惊于这个问题,猛地摇头。
“孝顺,以及刻进骨子里修养。”
于荣更是不解,连眨几个眼,
“这些又关待我好不好什么事?”
荣齐聪头疼起这个傻妹妹,“不提恩情。做为妹夫,他若是品行不端,脾气爆劣,本事没有,还待我妹妹不好。做为哥哥,定不会要他好过。可是我妹妹的夫君,样貌周正,人品贵重,性格内敛,勤快努力,乖顺懂事,聪明机智,才情了得,和睦家人,善待爱妻。那么做为哥哥,定要好好相待。”
这一字一句,荣齐聪说得诚恳用心。于荣听得糊里糊涂。却也总算明白哥哥唤她来这里的原因了,
“哥哥,你也知道他这般好,若是将来飞黄腾达,那么你一无是处的妹妹岂不要成了下堂妻?”
荣齐聪笑了,他的妹妹还是有点脑子的,但是不多!
决定狠下心逼迫妹妹一把,“于荣,你看你是要和任家公子努力共勉?还是要与夫君和离,放生人家?”
于荣不愿意了,哥哥这是在坑妹!
“我觉得我们现在过得很好,于荣不愿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决择!”
荣齐聪快压不住火气,“任家养妹妹近二十年,更是由其在家里随意撒野。完全没必要再搭上一个儿子的终生幸福。”
于荣看哥哥生气,着急,“我们在一起真的很幸福的,哥哥多想了。”
“真正感觉幸福的只是你自己而已,还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荣齐聪瞪了于荣一眼。
于荣起身,怒气冲冲!“我去问问他,哪里痛苦?痛苦在哪里?!”
被哥哥一把抓住手腕,摁其坐下。“我看妹妹还是执迷不悟,那不妨先看个文书。”
抬手一本医书下拿出一张纸展开,
于荣好奇,凑上去看,猛地一惊!“和离书?!我们的!”
荣齐聪不理她,自顾打开印章盒,去抓于荣的手。
这是要她按指印?!于荣挣扎着手不给他。哭喊着,“哥哥,我恨你!”
终还是被哥哥抓住了左手,于荣哭得伤心欲绝!
“妹妹不怕,哥哥会养着妹妹。”
“哥哥,我不要按指印!”于荣死拖着即将被哥哥抓着按上和离书的手,哭喊着,“于荣求哥哥再给一次机会!”
听着她这般哀求,荣齐聪终究是软下心来,依旧捏着她的手,“还要不要折断夫君前程?”
于荣哭着摇头。
“还要不要动手打他?”荣齐聪想趁现在该办的一次性解决。
于荣猛地摇头。泪水打湿了衣襟。
“还要不要任性撒泼,为难,责骂夫君?”
于荣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只顾一个劲的发颤地哭着摇头。
荣齐聪看她这样,既心疼又好笑。
还真似有似无笑了,“那么于荣,这几条,连在一起同哥哥承诺一下。等会哥哥把承诺拟好了,妹妹好签字画押。”
于荣还是哭着摇头。
“不愿意?那快按吧。”又扯着她的手往纸上挪去。
于荣哭喊着,“我愿意!”
荣齐聪坏笑,“妹妹,你记住,和离书是哥哥强迫你按的,你求了我。但承诺是你自愿的。”
于荣哭着点头,“哥哥说的是。”
这一夜,于荣哭得枕头都湿透了!无论任剑寒怎么问,她都不相告。
安静的一反常态!
任剑寒很是纳闷,这于荣生来第一次这样静默。
以往,只要她不开心,对他都是连打带骂,连拧带掐,连拉带扯,在家里连摔带砸的。给人折磨的死去活来。
还是哥哥有办法,得空定去讨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