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行几日,终于是快到陕州城了,之前在阌乡的时候忙前忙后,忘了事,忘记买影子戏用的材料了,乐器也没买,满穗也不提醒着我点,只好到了徐州城再买了。
和孩子们这么多天,舌头一想要分别了,就想着请孩子们吃顿好的。
总算到了陕州,安置好行李之后舌头就让我去买点菜,他叫了厨子。我也不知道买什么,就问了问孩子们爱吃什么。
红儿翠儿的肉菜馒头,琼华要吃鱼,满穗倒是想了半天,也没说出来。
“这样吧,我和良爷一起去,想到的话就说,还能帮良爷拿东西。”
我想了想,没什么坏处,也同意了。
“耶,可以和良爷逛街了。”满穗拉着我就出了门,来到街上,我试着挣脱,可她握的很紧,我俩这样在街上,倒也不违和。
“满穗,这人也不多,也不黑,怎么还要拉着手?”
“啊?因为..因为这附近有官兵吧,良爷如果不像父女那样拉着我的话,会被怀疑的吧。”她看了看我,真诚的说道,“而且,而且听说这地方,‘狼’也多,万一一个不注意,有坏人把穗穗偷走了怎么办,良爷就找不到穗穗了,嘿。”
她说得对,所以我也没多说,但是还是握紧了她的手,并拉近了些距离。不过....
“你这娃子,我哪来的你这九岁的娃娃,我才二十啊,二十。”
“啊?良爷...才二十岁...”
“怎么?不像啊,”听她这么说,我有些不理解,我也没那么老啊,怎么这么震惊。
“没,之前看良爷那么多伤,我以为是个混迹江湖多年的老油条,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呵,混迹多年,也算吧,八年也就。”
“啊?八年,那岂不是十二岁就出来了....呜,心疼良爷。”
“还好,不算什么,”我轻描淡写地说着,毕竟过去的事,重提无意义,“呵,如果照你这么看的话,你可不像是九岁的样子。”
“哦?良爷为什么这么想?”
“感觉。”过去我就感觉,她的成熟不是九岁的样子。
”嘿嘿,良爷不知道吗,随便问女孩子的年龄可是很不礼貌的,这可是我的秘密。良爷要想知道,能不能和我说说你过去的事啊?”
“呵,如果我说了,你就能和我说你的...那些秘密吗?”我意味深长地说着,毕竟我知道,她瞒了我好多事,我理解。而且她也有真情流露的时候,王爷的事是真的,她家人的情况也是真的,她独自一人是真的,那晚的独白,也是真的。
“那我们就说好了哦,”她勾上我的小拇指,“咱们拉钩立誓,晚上再说,我先来,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边说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见我没反应,便催促我,“良爷也念啊,两个人念才生效。”
看她如此期待,我也不好拒绝,只能一字一句地跟着她念,念完她露出了笑容,拉着我继续逛。
“哦,对了良爷,我想起来了,良爷知道番薯吗?看到的话,买一个吧。”
她告诉了我她想吃什么,不过....“番薯?什么东西?”
“欸?良爷竟然不知道,”虽然这么说,但我确实不知道,是没听过的东西,“以前爹爹弄到过一个,褐色的,听说吃了能长寿。”
“长寿?行,到时候有的话,就买一个吧。”
来到买馒头的地方,馒头也贵了,不过八个的话能便宜,我们六个人,八个也正好。
“吃肉的?”我问满穗。
“嗯,肉的。”
“好,那老板,两个菜六个肉。”
“好嘞,客官,来,”他把篮子递给我,“来,拿好,这篮子就送您了。”
“啊?送我们?”我也没干什么,怎么送我们东西?
“嗯,本来这是要收银子的,不过先生,看你们郎才女貌,就送你们一个。”
“啊?”郎才女貌?他怎么看的?我俩这....咋看不像夫妻啊。
“嘿嘿,谢谢这位小哥,良,走吧。”不等我说话,她就先一步应答,完事挽上我的胳膊,把我拉走了。
“喂,小崽子,你刚刚干嘛拦着我,怎么还附和上了,你...”
“哎呀,良爷消消气嘛,别引起太多注意了,顺着别人的话说嘛,反正没什么损失。”她笑着和我说,那我就不说什么了。
买了鱼,在当铺买到了锣,还去买了些驴皮染料什么的,逛着逛着找到一个奇怪的摊位,只卖了一个东西。
“良爷良爷,那个,番薯。”满穗指着那个摊位说道。
“哦?”我俩凑近一看,确实是褐色的外皮,还沾着些许尘土,这就是番薯啊。
“老板怎么卖?”我问道,那人见我俩想要,立马露出笑容。
“哦呦,客观好品味,全徐州就我这一个,不讨价还价,一两你拿走。”
一两?这东西这么贵吗?听到这价格之后,我能感受到她挽得更紧了些,或许是看我犹豫,便拉着我要走。
“良,太贵了,不买了,走。”可我还是没走,毕竟她想吃,而且这东西好像挺少见的,错过了就没了,一两也不算啥。我就掏钱,递给了老板。
“良!”
“哎呀,谢谢客官,我就收下了,有缘再会。”他收起摊位就走了。我把番薯放进包里。
“良,你怎么回事,怎么花冤枉钱,这么贵,明显是奸商啊。”她这是心疼钱吗?
“怎么叫冤枉钱呢,你想吃,怎么叫白花呢,走吧走吧,他们估计都着急了。”
“可是...哎呀,良爷真笨...”她见我不在意,也没说什么。
回了客栈,舌头把菜给厨子,做了一桌菜,清蒸鱼,烤番薯,包子,还有个青菜,热气腾腾的,这可比路上的干粮有滋味多了,所以孩子们也很开心。
我和舌头吃的很慢,毕竟舌头要走的事只有我知道,而且我也在想孩子们之后去处的事。
红儿翠儿在换馒头吃,她俩分不开,彼此为依赖,到时候得多费心。
琼华在吃鱼,一块又一块,我注意到她脸上的泪痕,还偷偷抹着泪。也难怪,琼华是富贵人家出身,她家里的菜估计少不了鱼,应该是想家了,又不想我们看到,真是懂事啊...到时候,帮她找到家人吧。
满穗手捧着番薯,在想什么,估计是她爹爹吧,她说了,曾经爹爹弄了个番薯,现在她没有家人了,爹爹也失踪,大概率也是.....
可能是注意到我的目光,她抬头,掰了块番薯,挑了块大的给我,“嘻嘻,良爷尝尝嘛,很好吃的。”
我接过来,她又把自己那块给其他孩子分了,我也把我的分了一块给舌头,我又掰了一半,给了满穗,“给你买的,你多吃,我尝尝就行。”
我把番薯皮弄掉,留下橙红的果肉,尝了一口,确实好吃,甜糯的口感,怪不得少见。
酉时了,天也快黑了,饭也吃完了,我把孩子们安顿上楼,下来发现舌头已经收拾好了。
“要走了啊。”
“嗯,良,要走了。”他把布包挎在身上,“入夜的马车。”
“代为问好。”我拍了拍舌头的肩膀,送他出了门。
“没问题,只是...咱哥俩共事也有年头了,舍不得啊,良,你说咱俩这一别还能再见吗?”
“会的,等我解决了那畜生,再来找我便可。”
“我....那你可得答应我别死了啊。”舌头认真说道。
“放心吧,我还等你请我喝酒呢。”我应道。此次一别实属迫不得已,但亦是为了重逢。
这段路很短,但却感觉很长,一步一步,还是到了驿站。
舌头上了车,思考了很久,下定决心般转头和我说:“良啊,有件事,我没跟你说,想了想,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啊?何事?”到底什么事能让舌头在这个关头告诉我。
“就是,关于穗那个孩子,我知道她粘你,跟你关系最好,所以我一直没告诉你这事,但我走了后,你还得留意一下好。”
“就是,有一次我轮岗,听见她在说梦话,我听不太清,只听见了两个字,第一个,是‘良’。”
啊?良....她念了我的名字。这是什么情况?
“她念了好几次,我以为她只是梦到了你,但.....第二个字,我如果没听错的话,是...‘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