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所兵发出呜呜的哭声,壮汉更是扑在雷老虎的尸体上,嚎啕大哭。
高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雷老虎的尸体,小声的道:“标营死了十七个,伤了三十三个。咱们的人也有十五个受伤,好在没死人。”
李毅点点头,“卫所兵呢?”
高杰叹了口气,低声道:“加上雷老虎,死了七十五个,受伤的有将近两百人。巡检,卫所兵现在能打仗的,不到两百人了。”
一场战斗,卫所兵就死伤了一大半。
虽然早有预料,但李毅也没想到会死伤这么多。
当初是自己劝说他们留下的,虽然说军人就要保家卫国,他们也是为了银子留下来,可是李毅心中还是非常难受。
“去找史可法,让他将伤员运去米脂县疗伤。记住,要找最好的郎中,用最好的药。包括卫所兵。”
李毅着重强调。
高杰点点头,连忙离开。
这时李过等人担着热水桶走上来。
水桶里有水瓢,每个人都从里面舀水喝。
等到李毅身边的时候,李过掏出来一个水壶,献宝似的递给李毅。
李毅拍了一下他的头,笑着道:“你这小鬼头,现在挺机灵的。”
说完喝了口水,湿润下干哑的喉咙。
李过嘿嘿一笑,摸着头道:“师父你不让俺们第三什的人打仗,可管好后勤支援大家伙,俺们照样能做得好。”
“确实,若是没有你们,我这喉咙可要着火了。”李毅哈哈大笑。
李过闻言挺胸抬头道:“那是。”
“好了,战后记你们一功。现在去把高老实他们找来,我要和他们商量策略。”
李过连忙去找人。
不一会,高老实、高杰、刘宗敏、刘大勇还有李自成都走了过来。
如今甘泉里团练由高老实统领,高杰则负责巡检司弓手以及标营,而刘宗敏看押武官们,刘大勇管束卫所兵,李自成则管理所有弓手。
几人看着远处正在整队的鞑子骑兵,神情沉重。
刘大勇面带愧疚的道:“卫所兵损失惨重,都怪俺。要不是俺让他们硬顶着,被弓箭过多杀伤,也不至于这样。”
刘大勇原本是高杰的人,他连忙帮衬道:“巡检,其实也不怪大勇。谁想到鞑子这么厉害,弓箭太他娘的准了。”
李毅沉声道:“我叫你们来不是教训人的。大家都是第一次打仗,还是和鞑子打仗。所以我叫你们来,是想总结经验教训,让大家明白刚刚我们是怎么打的,有什么不足,接下来又要如何打。”
所有人纷纷点头,聆听李毅的教诲。
李毅指着刘大勇道:“大勇刚刚说了,鞑子的弓箭很犀利。所以接下来,大家约束手下,不能探身出去战斗。这一点高老实就做的很好,他一直让长牌手和刀盾手掩护长枪兵和狼筅手。”
高老实闻言笑着道:“俺也是凑巧。只是记得队正说过,攻击之前先要做好防守,这才想出这个笨办法。”
李毅看了高老实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高老实虽然外表木讷,实际上心思多,人也聪明,并且懂得低调。
长此以往,极有可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将。
李毅又看向刘宗敏,笑了笑道:“关键时刻,刘宗敏带着武官们冲杀鞑子后背,成功阻断鞑子攀爬工事,给我们肃清鞑子创造了机会。这是大功一件。”
刘宗敏一身血污,穿着破罩甲,爽朗的笑了笑。
“队正就别取笑我了。好在那帮武官还是爷们,拼起命来也能顶些用处。”
“既然他们还能顶用,就别浪费。他们这些官老爷死了,自然有优厚赏赐,怎么也比咱们这些老百姓强。”
刘宗敏笑着道:“队正发话,我自然会让他们卖力杀敌。只不过拒马已经没用,鞑子攀爬工事,咱们是不是要多准备守城的东西?”
“你说得对。若是咱们有滚木礌石,也就不用等到鞑子攀爬上来再攻击。”
李毅当即命令刘大勇带着卫所兵去找些木头石头,准备当做滚木礌石。
官道上,黑压压的鞑子骑兵挤在几里长的道路两侧。
旗帜飘扬,无数被掳来的百姓被绑住手腕,像是牛羊一样坐在地上,被鞑子兵看押着。
不远处,鞑子们正在燃火做饭,只不过他们的士气有些低落,冷冷清清的完全没了之前的野蛮狂躁。
一处空地上,巴图台吉坐在漂亮的毛毯上,喝着奶茶,吃着羊肉,一双眼睛像是狼一样,死死盯着远处的工事。
等到吃饱喝足,他豁然站起身,拿起鞭子走到惊魂未定的鞑子面前,疯狂的挥舞着鞭子。
响亮的抽打声响起,海日古的部众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一连数人被打得满脸血痕,满脸痛苦。
打累了的巴图台吉重新坐回地摊,大吼道:“把海日古的部众全部编为奴隶,待会让他们打前锋。等老子回了部落,要将海日古的妻儿吊死。”
他派出五十披甲兵,一百半甲兵,以及数百牧民,交给海日古攻击明军。
没想到只活着回来一半。
要知道这可是他好不容易积攒的家当,这次就算抢掠再多的汉人奴隶,也弥补不了自己的损失。
他的双眼充满了怨恨和后悔,心中恨透了防守在碎金镇的明军。
“布颜,你是兀良哈最善战的将领,我现在需要你的献策。”
巴图台吉转过头,神情狰狞的道。
狮子一样的蒙古大汉站在一旁,他躬身道:“巴图台吉,我如果是你,就会选择撤兵。”
“撤兵?你是说我攻不下这里吗?”
巴图霍然站起身,举起鞭子狠狠的抽在布颜的脸上。
皮开肉绽的血痕渗出鲜血,但布颜神情丝毫不变,只是抬起手擦拭掉血水,冷漠的转头看着巴图。
巴图有些畏惧的后退一步,但下一刻恼羞成怒,指着远处衣衫褴褛的一群人道:“布颜,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奴隶,不再是兀良哈的将领。你要是敢背叛我,我就会吊死你所有的族人。”
布颜重新低下头。
巴图这才放下心来,重新坐到毛毯上道:“布颜,我是伟大的达延汗的子孙,是战无不胜的勇士。我不能被一伙残兵败将打败,你明白吗?”
布颜转头看着巴图冷厉的眼神,沉声道:“巴图台吉,蒙古人骑在马背上才能战无不胜,而不是去攀爬那简陋的工事。”
“可是胆小的明狗不敢走出工事,那又怎么办?”巴图问道。
布颜的眼神犀利的如同雄鹰,他望着正在煮奶茶的火堆,喃喃道:“那就让火焰摧毁阻拦一切,等到火焰熄灭,蒙古人的战马就能追上敌人,蒙古人的弓箭,也将杀死他的敌人。”
巴图转头望向火堆,又看着远处的工事,突然站起身来,大笑着道:“布颜,你不愧是兀良哈最善战的将军。我会派人用火摧毁明军的工事,但我需要你杀死那个杀神,割掉他的头颅给我。”
布颜微微点头,躬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