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李温前前后后给肖润送了不少银子,伏小做低了四年,才得以在翰林院安安稳稳待了四年。
肖润平日里挺看不上李温的出身,但今日,李温的做法却叫他刮目相看。
得了肖润的话,其余的几个高官连忙上前将李温扶起来,而肖润却向后退了两步。
“李温啊,你这人是个有本领的好苗子,日后大有作为啊!”
肖润言下之意很明显了。
但面对这突如其来能升官的好机会,但李温却笑不出来。
他浑身痛得厉害,若不是他紧紧抱着自己,怕是肋骨要断了。
李温白着一张脸,虚弱地道:“大人无事便好.”
肖润大方的摆摆手,在此时拿出了自己的官威:“天子眼下都有这样胆大包天的了为非作歹,简直不可饶恕,这件事你且好好去查查,查出来了,我给你一个公道!”
李温却摇头,他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大人,贱内曾说,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想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才来抢劫,罢了,便给他们一次改过的机会吧。”
肖润颔首,颇有些遗憾地道:“那便听你的吧。”
本身,肖润就不想管这件事。
只是这里他最大,这件事还叫他撞见了,他就不能不问了,但李温不想管,那就不是他坐视不理了。
况且……
肖润眯起眼,那些人怕不是强盗。
因为他听得很清楚,他们要李温还债。
李温的债?
笑话!
那不都进了他口袋里了?
是以,肖润更不想管了。
肖润抬脚上了马车:“李大人,我府上还有事,便先回了。”
李温微微弯腰:“大人慢走。”
肖润的马车绝尘而去,留下李温和一众人相互寒暄。
“李大人多多保重身子,我也走了!”
“李大人这下可真是因祸得福,下回再见,您就是改日你升官宴上,可莫要忘了叫我来啊!”
“李大人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个大义的夫人!”
李温勉强地笑着,一一别过,自行上了马车。
他缓了半天才等来那些抬轿子的轿夫回来,“回李府。”
他擦去唇边的血迹,眼神渐渐变得阴狠下来。
不成,不能这样下去了。
便是没契机,他也要搞一个契机出来。
李府,书房。
李温还没来得及坐下,两个孩子便破门而入,跪在他身前,哭着喊道:“爹爹,娘亲今日……娘亲她……”
两个孩子哭得凄惨,叫他以为那帮子人也来找姜玲儿了。
他甚至都忘了身上的伤口,猛地站了起来,一阵剧烈的痛感袭来,痛得李温额头直冒汗。
他不免焦躁起来,低喝道:“哭什么!”
然哥长得最像姜玲儿,纵然是个男孩子,但哭起来也梨花带雨的,他越是烦躁,然哥就哭得越是厉害:“娘,娘被人泼粪了!!!”
蹭的一下,李温的火气冲破了天际。
他站在原地愣了几秒,紧接着便扬手一把将桌面上的折子扫了下去:“该死的!”
这群该死的!
居然调虎离山!
他们打了他还不够,还要去找姜玲儿的麻烦!
这可是粪水!
李温颤抖着紧紧握成拳的手,道:“还有呢?”
然哥抱着李温的腿哭喊:“要是有就好了,我们再也没听见娘亲的动静,爹爹,叫我们去看看我们娘亲吧!”
没听见动静?!
坏了!
李温的脸一下子白了。
姜玲儿那么爱体面的一个人,被人泼了粪,她能受得了吗?
昨日,姜玲儿就已经有些崩溃了。
“爹爹!”
然哥又哭道:“祖母说都是楚稚害的,你要不把楚稚休了吧,把娘亲接进来,咱们一家四口团团圆圆的,再也不让娘亲吃这样的苦了。”
吃苦?
混账!
李温头痛欲裂,挥手把然哥推开,冷声道:“你懂什么?”
现在把人休了,他能得到什么?!
姜玲儿嫁进来有什么用?
姜玲儿不吃苦了,他可就要吃苦了。
眼看着他就要升官了,要是没了楚稚的银子,他还怎么往上爬?
“我现在就去找楚稚,我就说你要休了她!”
说着,就瞧见然哥一骨碌爬起来往外跑。
李温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喊道:“回来!”
然哥的犟脾气却上来了,虽然站在门前了,但死活不肯回来。
李温只觉得自己的怒火快要抑制不住,他压着火气,坚决道:“然哥,我不能休了她,至少现在不行。”
然哥恨恨地道:“她是个毒妇人!”
李温藏在袖中的拳头攥紧到几乎发抖,但他面上依旧隐忍着,维持着一贯从容:
“然哥,你可想明白,我若是将她休了,你们的银子可就没了,你们母亲嫁过来后还是要吃苦,但若是能忍过去的,一旦忍过去了,咱们可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他语气沉了下来:“那时候,我再休了她也不迟。”
然哥不懂什么叫守得云开见月明,但他觉得李温说得有些道理,便看向了一直沉默不言的丞哥。
只见李温也看向丞哥,缓声道:“丞哥,你向来是懂事的,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能忍得了,你们也能忍得了,自然,你们的娘亲也能忍得了,这道理,你懂的?”
只见丞哥垂眼,略略思索片刻。
而后,他道:“爹爹,楚稚做得确实不对,我们能忍,但也不能让楚稚好过。”
李温顺心了,别看这孩子比然哥晚了那么一小会出生,但却比然哥明事理的多。
丞哥,是他这些日子里唯一的安慰。
他道:“好了,丞哥,你且带着然哥下去,至于你们如何做,便看你们自己的了。”
打发两个走后,李温才无力地倚在椅子上,身上的痛感一阵接一阵地袭来,汗水打湿了后背的衣衫。
他很想叫府医来看看,但他不能。
一来怕惊动了楚稚,二来,他得去看看姜玲儿。
他咬着牙从椅子上站起来,扶着椅子找到被他深深藏起来的账本。
还好,账本还在。
楚稚没来翻这账本。
他擦了下汗,紧接着又将账本藏好,这才赶去后院。
一进去,他便闻到了一阵令人窒息的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