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落在屏幕中蜷缩着身子的男人身上,他宁愿极力忍耐也不打算自救。
夜星妤内心的愤怒与心痛交织在一起,化作无法言说的酸楚。
语气带着几分薄怒,她沉声开口:
“盛璟逸,我有话要问你!”
良久,耳机那端才传来男人极为疲惫的声音:
“什么事...”
听见他病蔫蔫的嗓音,夜星妤的怒气泄了大半。
可她不想再纵容他,以伤害自己的方式,换取某种目的。
“你喜欢这张游艇么?”她语气明显不悦。
“怎么了...”盛璟逸察觉她情绪不对,费力转身,望向摄像头。
“喜欢么?”夜星妤声音凉嗖嗖。
游艇太小,船身轻,频繁地摇晃。每次晃动,他的伤口如同受刑般被无情撕扯,磨得他几近崩溃。
“还...还好...不过...”
男人挑剔的话语还未出口,便被夜星妤冷冷打断:
“你这么享受那里,不如就住一辈子吧,反正你也不想出去!”
盛璟逸听出她的怒意,微微一怔。
大概猜到夜星妤生气的原因,他默默蜷缩起身子,只闷声说了句:
“我睡了。”
便埋头于胸不再作声。
他的沉默与逃避,瞬间点燃了夜星妤压抑已久的情绪:
“这几天,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
她声音微微发颤,泪水滑落,抽泣着开口:
“我明明能够看见你,可以与你通话...却不敢接近你。”
“我知道怎么救治你,可偏偏因为不在你身边,只能看你痛苦地熬着,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眼睁睁看着你的生命,在我面前一点点流逝...”
她哽咽得说不下去,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你明白这种无力的感觉吗?我从来没有这么挫败过,而你,明明可以自救,为什么不做?”
沉默片刻后,夜星妤深吸一口气,语气低柔却坚定:
“没有什么苦衷,比你的命更重要。”
两人沉默良久。
男人还是一直不语,夜星妤的忍耐终于到达极限,她再度爆发:
“伤口不疼吗?头不疼吗?你根本睡不着!”
“你明明有自己的特勤团队,为什么不自救?盛璟逸!你倒是说句话!”
她失望至极,正准备离开电脑时,耳机里终于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夜星妤,如果...我现在就是在自救,你相信么?”
盛璟逸挣扎坐起,往后靠着床。
他微抬起头,眉宇轻蹙,静静凝视着摄像头,目光淡然却带着几分复杂的情绪。
“如果我无法保护好盛璟昊,或者因我而让他出了事…盛家掌权人的身份,会被直接剥夺。”
盛璟逸的声音低哑,透着几分疲惫。
“盛家掌权人的身份,比你的命更重要?”夜星妤不能理解。
“失去掌权,我将无法利用盛家的力量保护自己,保护你。盛家的人若要夺走我的股份,绝不会留我活路。”
夜星妤看着屏幕里的男人,心底一阵刺痛。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平缓却坚定:
“我会保护你!大不了,我们一起隐姓埋名,一起逃亡。”
盛璟逸眼神微微闪动,唇角却扬起苦涩笑意。
他的视线从摄像头移开,默默望向别处,不再言语。
夜星妤似有所悟,心中一紧,随即无奈苦笑。
盛璟逸为了保护她,甚至答应盛家,与盛璟昊交换人质。
他又怎么可能让她放弃一切,跟他一起过上逃亡的生活。
或许,从被逼与盛家签下合同的那天起,他的生命便不再属于自己。
而是用来保护盛家,盛璟昊,以及,她,夜星妤。
沉默,再次在两人之间蔓延。
如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将他所有的苦楚与挣扎封锁在她无法触及的地方。
此后的日子里,盛璟逸的身体每况愈下。
虽然他极力掩饰,可枪伤感染愈发严重,持续的高烧不断侵蚀着他的意识。
屏幕中,他倔强而冷静,总是将痛苦煎熬轻描淡写地带过。
然而,夜星妤在视频中看得一清二楚,感染的迹象在他身上逐渐加重,甚至开始出现败血症的症状。
夜里,他常因剧烈的疼痛从昏沉中醒来,彻夜无眠。
他的行动逐渐受限,意识清晰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进食后呕吐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到最后,他几乎不愿进食。
后期,每当夜星妤呼唤他时,他竭尽全力也只能微弱回应,声音低哑得令人心碎。
夜星妤的担忧与日俱增。每当她看到盛璟逸隐忍的样子,心中都痛如刀绞,却始终无能为力。
在此期间,她多次催促盛家,甚至厚着脸皮联系盛璟昊,恳求他尽快拆除炸弹。
在她死缠烂打下,终于在第七天,盛璟昊顺利完成了手术,成功拆除了体内的微型炸弹。
从医生那里得到消息,夜星妤急忙催促盛家派人营救盛璟逸,随即匆忙赶回家中,想尽快将这一消息告诉他。
回家的路上,夜星妤耳机里突然传来盛璟逸的呢喃,微弱又含糊:
“星妤...我想你...过来...找我...”
“我想见你...现在...想见你...”
她能感受到,从他嘴唇间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艰难而绝望。
她的心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一涌而上,
“盛璟逸,怎么了?”
过了许久,那虚弱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再次响起:
“再抱我...一次...可以么...”
之后,无论夜星妤如何呼唤,耳机里再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手紧握着方向盘,指节泛白,她心中涌上无法言喻的恐惧与不安。
车子在路上飞驰,每一辆车,每一次转红的交通灯,仿佛都成了前进的障碍。
她猛踩下油门,火速往家里赶。
冲进房间,紧步来到电脑前。
当屏幕里的画面映入眼帘时,一股凉意瞬间从脚底涌至头顶,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