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秒后。
一道空灵的声音响起
紧跟着，清脆的声响犹如倒计时似的响起。
马上，这种倒计时变成底色，又加入另一种声音，仿佛在倒计时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丝危险。
音效助理不禁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管风琴的力度骤然增加，低音在教堂里回响。
而那倒计时的声音依然继续。
音乐越来越急促。
上千根音管发出的声音在教堂里回荡。
音效助理感觉自己被波澜壮阔的声音紧紧裹挟，灵魂简直要出窍。
看乐谱的时候，觉得这首曲子震撼，但没想到配上管风琴，竟如此具有穿透性。
难怪管风琴要放在教堂里，太适合用来传教了。
这种震撼又持续了两分钟，音乐声骤然停下。
助理捂着心脏，迅速呼吸。
太可怕了，这首曲子！
刚刚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快被抽走了。
他深吸一口气，转头想夸夸陈导乐谱作的真好，却发现陈导眉头微皱，似乎不太满意。
不是吧？不会吧？
这种效果还不满意吗？
还是说，陈导被震得头疼？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楼梯传来脚步声。
丛恭铭下楼梯，笑着走过来。
“献丑了。”
话虽这么说，他心里却长舒一口气。
今天发挥出自己的水平了，这个位子绝对稳了！
心里正高兴呢，就听到总导演开口道：
“丛老师演奏的还不错。但……”
陈潇顿了下，“音符之间的过渡有点问题。节奏有一点不稳。情感不够充沛。”
丛恭铭闻言倒是一点不怒。
情感不够充沛，回去多了解剧本就能解决。
至于音符与节奏，他确实有这方面的问题。
毕竟管风琴操作极其复杂。
需要用手脚同时演奏，手弹手键盘，脚踩脚踏键盘，对协调性要求极高。
不仅如此，演奏者还需要分出手推拉音栓，改变音色。
他如今的技术水平，确实没达到完美的地步。
丛恭铭点点头，“陈导不愧懂音乐啊，耳力真不错。我在这方面水平确实还有点欠缺，但效果应该足够当背景音乐了。而且我们可以通过后期技术，来调整一下不足之处。”
陈潇眉心微皱。
管风琴是配乐的主要乐器，极其重要。
在电影中，库珀回到空间站发现孩子们已经长大，他错过了他们的成长时，伴奏就是管风琴独奏。
这么重要的乐器，演奏者技术有瑕疵，要后期修音……
这种感觉就像是，买了个昂贵的手机膜，贴到最后发现边缘有个小小的气泡。
好痛苦，好难受！
丛恭铭见他没说话，心里感觉有点不妙，继续开口道：
“陈导，我也跟您交个底。”
“我确实不是国内最优秀的，但比我优秀的两位国内演奏家，一位忙着参加年巴黎圣母院管风琴独奏音乐会，另一位正忙着离婚。”
“剧组应该请不过来他们。我也是真心喜欢这首曲子，要不咱们就这么定了吧？”
实际上，这才是他敢提后期制作弥补缺陷的原因。
找不到人嘛。
那俩人暂时没空，要想换他俩，剧组必须往后延期，配乐计划就会被打乱。
早听说陈导追求效率。
这间音乐厅租赁费用又高。
无论从金钱成本还是时间成本来说，选他都是最好的结果。
丛恭铭心中稳得一批，淡定地看着陈潇。
谁知，陈潇下一句话让他已经准备躺平的心，直接驾崩。
“不好意思，丛老师，劳烦您跑一趟，下次有机会再合作吧。”
丛恭铭眨眨眼，瞬间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匆忙解释道：
“陈导，你就算换人换时间，效果也未必如你所愿。”
“管风琴难度高，这首音乐难度也高，想没有一丁点问题，几乎不可能。”
“而且那俩人一个没空，估计今年都不回国。另一个离婚，今年的情绪状态可能都不太好，你还上哪找人啊？”
陈潇摸了摸鼻子，“我自己来。”
音效助理猛地转头。
陈导喝假酒了？
还是在门口被房顶掉下来的雪砸了？
他怎么可能会弹管风琴这种超高难度的乐器？
助理试探着问道：“陈导，您会管风琴？”
“会。”
“啊？您什么时候学的？”
陈潇耸耸肩，“前些年。”
心里想的却是，刚学的。
刚才听丛老师说，另外俩人没空。
从国外请又太麻烦。何况这还挂着科技部和文化部的名头，还是用国人比较好。
那干脆自己学吧。
所以就用240万情绪值兑换了“乐器演奏大成”。
本来他只想当领导，让助理请人，给自己省点事。
如今看来，为了质量，还是得自己上。
丛恭铭眉头一皱，心里满是疑惑。
啥意思？
陈潇说他自己上。意思就是，比他弹得好？
想到这里，丛恭铭顿时感觉血压飙涨。
这也太过分了！
太过分了！
说他弹得有问题就算了，他认。
可说顶多学了几年的陈潇，居然自称弹的比他强。
这和网友常说的，“演得什么垃圾，我上我也行”，有什么区别。
敬他是总导演，敬他有才华，他也不能这么侮辱人啊！
会是吧？
琴给你！
要是弹不出来，这个梁子结定了！
丛恭铭毕竟很少被质疑，突然被如此轻视，气得双手都有点发麻。
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点。挤出一丝笑脸道：“陈导这么说，肯定是精通管风琴了。您弹一下，就当是指导指导我，行吗？”
陈潇摆摆手，“丛老师客气了，哪里当得上指导二字”
丛恭铭握紧拳头，让尽量保持住风度，但声音还是冷了两度，“陈导，弹一下吧，不然我真的特别遗憾。”
陈潇闻言。
也听出来丛恭铭心中的怒意。
呃，他刚刚说话好像挺委婉的啊。
不过，弹一下也行，正好试试手感。
“好，我试一下，您稍等。”
音效助理脸色有点慌。
这场面不对劲啊。
这不仅是会不会的问题，要弹就得比丛老师弹得还好才行。
这怎么可能啊！
看来，陈导是脑子一热说大话，如今骑虎难下了。
作为一名有眼力见的助理，自己得赶紧给他找台阶下！
音效助理立刻拉住陈潇的胳膊。
“陈导，没，没必要。我觉得丛老师不错，您平时当导演就已经很辛苦了，要不就交给他吧。”
“没事，放心。”
陈潇抽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朝二楼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