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婉容呆呆地听着两位老人在那发脾气,视线模糊地看着车来车往,满街都是红男绿女,心情复杂到了极致。
原以为劝动两个老人来找朱沫,连着自己这个中间人也和弟弟缓和下关系,结果却让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与弟弟渐行渐远。
她一遍遍回想着朱沫还在家中的点点滴滴,越想一颗心就越往下沉。
弟弟本来不是这样子的,她还记得弟弟当时看她时,那种崇拜的眼神不带一丝假,可是自从他离家出走后,一切都变了。
变得如此陌生!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他一定是在怪我没有尽到长姐的责任!
想到这,她心中已悔到断肠,当时就算要顺从妈妈,也该适时也该用另一种方式呵护弟弟。
只奇怪她能在外面八面玲珑,在家为什么却做不到呢?
想到若是当时懂得和弟弟搞好关系,不说别的,她一手创立的广告公司就能通过弟弟的关系,接下七星商城的单子,瞬间起飞,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子半死不活的。
此时,她心中越悔恨,对父亲把小三儿子带进家的行为越恼怒,恨不得马上跑去远伦集团办公室将父亲臭骂一顿。
这时,她想到了老三。
悠悠叹了口气,早知道把老三也叫上,有老三在,弟弟再怎么着也会给老三面子,不至于闹得一头灰。
说来,她和老二老三由于出生仅间隔一年多些,三姐妹从小一起玩耍长大,出来工作后还保持着亲密的联系,也是因为对朱沫截然不同的态度,走上了对立面。
三人各怀心思,来到了医院重症监护室。
朱婉容脚步沉重,脑间突然想起父亲没出轨前,一家人欢聚在一起的美妙时光,再想想现在,简直糟透了。
通往母亲病房的走廊时,只觉得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煎熬。
如今除了许美慧,朱许两家的人似乎都知道妈妈宠溺当年那个小三的种,却把亲生儿子逼出家门。
既愚蠢又可悲!
没人告诉许美慧,是怕本就精神不佳的许美慧受不了刺激,可所有人看向许美慧的眼光,都不可避免出现了变化。
在病房里,她见到了老三。
也只有老三会一直守在病房里,照顾母亲的生活起居。
朱婉清刚给许美慧盖上被子,就看见外公外婆和大姐走了进来。
强作精神,向老人打招呼:“外公,外婆。”
许昌绷着一张老脸没说话。
花千枝看着神情呆滞的许美慧,眼眶一下就湿润了,又是唉声叹气,又是扼足痛惜。
“老三,你妈有没好转?这可如何是好?”
“出去外面说。”
几人到走廊,朱婉清回眸看了眼病房,轻声叹道:“妈妈其实没什么大碍,她自己不想好。”
“不想好”的主要原因是母亲执拗了一辈子,却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不可原谅,不可挽回的错误,就如同她当年将怨恨转移到朱沫身上一样,现在同样钻入了牛角尖里绕不出来。
一个从接受自己有错的人,却忽然发现自己错得一塌糊涂,受不了这种打击。
花千枝一听,恨得直跺脚,说:“都是朱刚烈那天杀的祸害的,美慧要是有三长两的,我做鬼也饶不了他。”
许昌一脸铁青,压着怒火道:“打电话叫你们那个好父亲过来。”
朱婉清面无表情,说:“叫不了,电话关机了。”
以她的性子,早就去远伦办公室拜访她老爹了,大闹一场后,她那老爹知道事情败露,便躲起来。
再也找不到人了。
这也是朱沫做事情很少和她通气的原因。
朱婉容想了想,说:“我刚刚和外公外婆去找阿沫了。”
朱婉清抬起眼眸看了大姐,忍不住问:“他怎么说?”
朱婉容欲言又止,就听许昌像一头愤怒的雄狮,重重哼了一声:“你这个好弟弟出息了,连我们许家都瞧不上了。”
朱婉清眉头紧蹙,生出不舒服的感觉,心想以前也没见你们谁瞧得上阿沫啊!
不过,在老人家面前,她也不好说什么。
花千枝突然抓着朱婉清的手,说:“老三,我听说他和你关系最密切,你去劝劝他来看看你妈吧,让他跟你妈说点好话,兴许你妈就会好起来。你也不想你妈出事吧。”
朱婉清眼皮忍不住跳了下,说:“外婆,我去说也没用,阿沫这个事不会听我的。”
实际上她早就去求过朱沫,那一句“死了会带鞭炮过来”至今还如雷贯耳。
花千枝大惊:“什么?难道他真想和你妈老死不相往来?”
许昌一听,气不打一处出来,说:“哼,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得什么叫百善孝为先吗?真不知道你们朱家是怎么教育出来的,难怪我会听美慧说过,这逆子和朱刚烈就是一个种。”
显然,刚刚在筑香小院颜面扫地,令他极度不满。
不说别的,他们可是他的外公外婆,谁家思想品德正常的孩子会对外公外婆这么不留情面的?
这样看来,不受许美慧和一家人待见,和他以前听到的关于朱沫品行不端的传闻,八成是真的。
朱婉清一听不乐意了,说:“外公你怎么能这么说?阿沫在这个事上,明明才是受害者,好吗?”
“受害者?他受什么害了?你妈再怎么说也是他的亲生母亲,他要是做得好,会对他不好吗?”
朱婉清也生气了:“阿沫哪里做得不好了?上学期期末考全年段第一名,他写的歌词红遍大江南北,清北免试特招……”
“够了,我看你们朱家现在是看衰许家了,一个个都敢在我许家头上撒野!”
朱婉清惊呆了,无言以对。
这都什么跟什么?
难道自己还不能辩解吗?
辩解了就叫在你们头上撒野?
她突然想起,妈妈也曾说过类似的话,简直是一脉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