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沫看着许美慧就这样躺下去,动也不动,也是不由有些发愣。
这个永远不会认错的女人,哪怕被悔恨折磨得形如槁木,脾气依然硬得如顽石。
场面一时有些怪异。
朱婉清突然抓着朱沫的手臂,咬着牙说:“阿沫,我们出去说吧。”
朱沫看了一眼如同躺尸的许美慧,点头:“也行。”
俩人一打开重症监护室的门,就听到一声惊呼,一个前倾侧耳的身影差住失去平衡。
窃听的人正是朱婉容,本来已经赌气走远了,想了想终究还是不甘心,又悄悄摸上来。
谁知刚要往门板贴,门就打开了,话是一句没听到,灵魂差点冒出来。
朱婉清脸色异样:“大姐,你干嘛?”
朱婉容大窘:“我那个,就是过来看下需不需要帮忙?”
朱沫淡淡一笑:“需要,我和三姐有事要先走一步,许美慧交给你照顾了。”
“啊?你们要走?”朱婉容笑容凝固。
——不是,妈交待你们没交待我,凭什么还要我来照顾?
一时间,她心中极为不平,这也太欺负人了。
朱沫走出两步,又回头:“我特批你暂时不用回公司上班,留在这里照顾你妈,要是没照顾好,你也不用回公司上班了。”
朱婉容差点没哭出来,这都什么事啊!
听朱沫这意思,是留她一个人在这里照顾许美慧,可她哪懂得照顾啊?
说真的,老二、老四老五来不来她无所谓,来了也是添乱,不来更好,但老三要也不来的话,那她才会崩溃。
要知道,朱家几个姐妹中,反而是给人粗线条感觉的老三懂得照顾人。
朱沫说得轻描淡写,意思却很明白,相当于下了死命令。
照顾好了才能回公司上班,没照顾好,那你另谋出路吧。
要是以前小小的行政后勤,朱婉容还能个性一回,但现在不一样了,市场营销部的组长,甚至能感觉赵清颖对她还挺器重的。
朱婉清本来心事重重,听到朱沫的安排,再看到老大哭丧着脸,莫名来了喜感,嘴角微微勾了一下。
哪会不知这是朱沫不想让她把时间耗在这里?
只是,走下楼梯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担心:“阿沫,大姐一个人行吗?”
“呵呵,如果她想回公司,那她就得行。”
朱沫表情轻松,又说:“你大姐比你想象的要聪明得多,照顾也不是人生下来就会,我想,说不定她会比你想象的照顾得还好。”
“会吗?”朱婉清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姐妹那么多年,大姐看着知书达理,本质上还是享受索取型。
想到大姐一人照顾许美慧的画面,总不免有些古怪。
朱沫心情看起来不错,话也多了:“会。有人曾戏言,一个人背后如果有只老虎追着,很可能会跑得比苏柄添还快。意思就是,有压力就会动力。与此说你大姐不懂得照顾,不如说她没有那个意愿,否则说不愿把时间花在照顾别人上面,但如果与工作挂钩的话,那就不一样。”
“你看吧,她这段时间会想尽办法照顾好许美慧,不信你可以留意你大姐这几天的朋友圈,会看到她不断洒如何照顾许美慧的照片,目的当然是给我们看的。”
朱婉清听得嘴巴都张开了。
她没发觉的是,本来还很沉闷的心情,在朱沫侃侃而谈下,竟也淡了许多。
这也是朱沫的目的,聊天无疑是一个人放松的最好方式。
“这就相当于一个人在家时,家里乱得一塌糊涂也不想动一下,但如果一个待遇好的公司要求必须整洁时,那他自然而然就会整理好自己的卫生区域。”
“道理很简单,在家整理卫生得不到好处,而在公司不整理好卫生却随时会下岗。”
俩人很快就从楼梯下来,坐在车上。
朱沫看了小伍一眼,说:“小伍,你去周围随便逛一下,有事我再叫你。”
“好的,沫少。”
小伍一下车,车上就只剩下朱沫和朱婉清俩人。
朱婉清一下子又变得紧张。
朱沫见状,淡淡一笑:“我不知道许美慧交待你什么事,让你像变了个人。其实我也不是非要知道,只是很担心你。”
“三姐,我还是喜欢你英姿飒爽的样子,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很不习惯。你知道吗?上午你那样子出现在我面前,我真的吓到了。呵呵,那不要说来见许美慧,就算你让我去见阎王爷,我都会去。”
朱婉清眼眶一热,捂住他的嘴:“闭嘴,不许说见阎王爷这种话。”
朱沫没动,她的手很湿滑,手心里带着热汗,只是眼睛看着朱婉清,漆黑深邃的眼眸肉眼可见变得柔和。
半晌,朱婉清收回了手,说:“如果我说,我不是你三姐,你信吗?”
朱沫笑着说:“不是我的三姐,那你是我的谁?”
“我其实一出生就寄养在你们家,还记得我们拍卖来的筑香小院,原来的主人才是我的亲生父亲。”
朱婉清一边说一边看着朱沫,在她感觉里,朱沫一定会大吃一惊,却发现朱沫很平静,就好像早就想到这种可能。
忍不住道:“你不相信?”
“别人说的,我不信,但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朱婉清心里顿时觉得有什么东西被融化了,嘴上却说:“你就那么信我,有时我也会说谎话。”
朱沫的心情显然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突然就想起,上一世朱婉清殉职后引起的震荡,整个华都第一时间被全面封锁,围剿了那伙雇佣兵后,朱婉清的尸首也被军区的人接走。
原本他还以为是因为朱婉清公职人员的身份,引起华国高层的震怒,现在看来,完全不是这样。
想到这,他缓缓地问:“许美慧有没告诉你,你父亲叫什么?”
“妈只说他姓傅,把我寄养在你们家,是因为我不是他和原配夫人生的,是私生女。”
说到这,朱婉清眼神变得复杂,显然,私生女的身份,让她无法释怀。
朱沫吃惊:“姓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