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穆说今天明雨桐出院了,所以陆席去帮忙搬东西。
自从上次和高子穆吵了一架,他都没见过高子穆,今天,没想到高子穆主动给他打电话了。
当初那份无名火早就消失殆尽。
这么多年朋友,一个电话的默契他们还是有的。
最近高子穆忙的焦头烂额,他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和他添乱。
叶蓁蓁跟着陆席去的,一路上,她频频看向陆席。
她知道上次陆席和高子穆生气了,但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陆席面色如常,倒是在她第无数次偷看他之后,他终于忍不住笑着开口:“想看就转头一直看,不用偷偷看。”
被陆席这么一打岔,叶蓁蓁突然也没那么担心了,他转过头,看向窗外,但是声音还是带着几分欢愉:“自恋。”
陆席低低的笑了,无奈摇头。
叶蓁蓁的心情不错,他的心情也被感染了。
室外温度低,一下车,叶蓁蓁整个人就冷得打颤,打了一个喷嚏。
陆席拿着她的围巾过来给她围上,看着她冻红的鼻头,陆席忍不住开口埋怨道:“每次下车之前都不知道先把围巾围上。”
叶蓁蓁没反驳,但是陆席给她围围巾的时候悄悄给他翻了个白眼。
古灵精怪的,总觉得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陆席学她,一副欠打的模样。
叶蓁蓁转身,不想理他。
陆席笑着追上去,紧挨在叶蓁蓁身边。
他朝叶蓁蓁伸出手,转头对着她笑。
叶蓁蓁哼的转过头,但是余光还是偷偷瞥了一眼陆席。
陆席突然凑近她,声音欠欠的。
“真不给?”
叶蓁蓁不理他。
“不给。”
“真的不给啊?”
“你一个实习的,还没转正,不可以接触核心机密。”
陆席噗嗤的笑出声。
总觉得叶蓁蓁严肃中带了几分可爱。
“那我先透支,把我两百年后的福利透支了。”
叶蓁蓁哼了一声,说了句,“嘴贫”,但还是把手递给了他。
第一次这样牵手,陆席突然有点不好意思了,耳尖通红。
两个人的手垂在身侧,陆席悄悄的把手伸过去,在摸到她手的那一刻,自己吓了一个大激灵。
叶蓁蓁的手小小的,皮肤细腻,很软,但是很冷,像冰块一样。
滑滑软软的,陆席吐出了好几口浊气。
温度不断从手上传来,叶蓁蓁莫名的,觉得心里痒痒的。
陆席的一只手就可以把她的手包裹得紧紧的。
十指相扣,他把手塞进口袋里。
进了医院,人来人往的,叶蓁蓁莫名觉得有点羞。
总觉得人家的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她们的身上。
电梯里有点挤,她原本是和陆席并排站着的,但是上到三楼,又进来了好几个人,她被推搡着撞过来,幸好陆席及时抱住她。
“站前面。”
他护着她站在面前,她背后靠着电梯,面前是陆席的胸膛。
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大衣,和她莫名的搭。
平常叶蓁蓁最讨厌这样的电梯,人多,容易挤来挤去的,但是今天,有陆席在,莫名觉得心安。
这趟电梯挺慢的,每一楼都会停,但是鲜有人下。
叶蓁蓁移开目光,盯着那跳跃着的数字。
当数字跳跃到13的时候,她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出了电梯,陆席还想再牵手,但是叶蓁蓁不愿意了,说什么也不让他牵,只好讪讪作罢。
病房里,只高子穆在忙前忙后。
一看到陆席来,高子穆长舒了一口气。
“来了正好,快帮我收拾收拾。”
明雨桐的东西他都收拾好了,但是其他那些零零碎碎的还真不少。
叶蓁蓁跟在陆席身后,一开始,高子穆都没看到叶蓁蓁。
等看到叶蓁蓁,他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一副了然的模样。
“蓁蓁,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明雨桐。”
高子穆主动向叶蓁蓁介绍。
叶蓁蓁笑着点头,目光落在病床上的女人身上。
明雨桐面目清丽,不过却有些瘦了,看她的眼神里带着漠然,看了她一眼后就移开视线。
袖口处的手腕上缠着白色绷带。
“你坐着就行。”
高子穆招呼她坐下。
叶蓁蓁笑着点头,但是目光却忍不住落在病床上的女人身上。
陆席和她说过明雨桐的情况,这次zs之后,她就没开口说过话,总是漠然的。
她看向高子穆,他脸上虽是笑着的,但是眸子里却带着悲哀。
“陆席,你先和我把这些东西搬下去。”
陆席手里拎了满满的两大袋,点头应好。
陆席不放心的叮嘱了叶蓁蓁两句。
“你在这等我。”
叶蓁蓁点头应好。
随后,病房里一片安静。
明雨桐望向窗外。
现在是冬天,一片荒芜。
“你和我一样。”
明雨桐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许久未说过话的沙哑。
叶蓁蓁也望向窗外,没应。
见她不应,明雨桐转过头,她望向叶蓁蓁的目光里带了几分漠然。
从叶蓁蓁一进来,她就看出了叶蓁蓁眼中的颓丧。
没什么生命力的躯体。
叶蓁蓁回视她,“或许不仅只有我们的病一样。”
她的目光里,明雨桐有些读不懂。
“或许,我和你的经历也一样。”
她看向明雨桐。
她或许没办法给人灌鸡汤,因为她自己并不是一位正常人,甚至比明雨桐还要过激。
她看向明雨桐的手腕,伸出手,轻轻碰了碰。
“割腕很痛,那是一个等待死亡的过程,很痛苦。”
割腕,等血流干,那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人不会立刻死去,只能承受着痛苦等待。
“其实,你也舍不得,对吗?”
她蓦的抬起头,明雨桐看着她的眼睛,好似有了几分动容。
“寻死的方法有很多种,这一种,其实并不是一种决绝的方式。”
从陆席嘴里,她只听说明雨桐是个很偏激的人,她甚至精神也不太好了。
承受了很大的痛苦,总想寻死,但是,叶蓁蓁不这么觉得。
“或许是在等待死亡,但其实,或许你又在等一个人,你其实舍不得他。”
她的目光灼灼,但是明雨桐没有丝毫回避。
随后,明雨桐嘴角扯出一个苦笑。
“是高子穆,对吗。”
明雨桐另一只手抚摸上她的另一只手腕,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
她病了很久,而高子穆一直陪着她。
在外人看来,她好像不爱高子穆,性格孤僻,行为偏激,甚至能拒绝高子穆准备了很久的求婚。
高子穆很忙,每天只要一下班,就跑回家里陪她,甚至因为她,放弃了升职的机会。
大家都说,她不值得让高子穆付出这么多。
每每这样,她总求着要和高子穆分手,她其实是个累赘。
亲生父母的累赘,明家的累赘,高子穆的累赘。
但是高子穆红着眼,跪在她的面前说不愿意。
她因为那些过往而时刻都觉得压抑,只有疼痛能让她清醒半分。
明明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明明现在她的身边有高子穆,很幸福,可是那些阴影就是噩梦,缠着她,让她喘不过气。
她时常喘不过气,望着高高的阳台,她却想到高子穆。
她想s,但是又舍不得高子穆。
以此往复,她挣扎着,在这个无底的深渊里。
叶蓁蓁看着她,面上带了几分笑:“我很喜欢泰戈尔,特别是他的那本流萤集,我想,他应该也会很适合你。”
“等你病养好了,我送你。”
明雨桐怔住,随后她点了点头。
这么多年了,很少有人再说她的病会好了,连医生都说,或许shi是她的解脱。
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可是这一刻,她好似真的能感受到叶蓁蓁能懂她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