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办!”
烟霞皱紧眉,抬头望向西边。
“眼瞅着西院的那两个都要生了,咱们小姐连……唉……”
纤云道:“小姐心里有主意,咱们乖乖听着就好,你呀,也别瞎操心,别惹小姐不开心。”
“是,知道了。”
在猜小姐心思方面,烟霞自认确实不如纤云心细。
乖乖点头,跟在纤云身后去忙其他事了。
魏国公府自老国公去世后就再未办过宴会,而且魏家自祖上起便人丁不旺,到魏澜舟这辈更是只有他一个男丁,老夫人办寿宴,魏澜舟自然得事事亲力亲为。
寿宴当日,天气不错。
天刚蒙蒙亮,叶溪就被纤云和烟霞从被窝里拉起来,涂脂抹粉,描眉梳妆,恨不得将箱子里贵重的衣裳首饰全部套在身上。
经过好一番折腾,叶溪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哈欠,盯着铜镜里珠光宝气的人,噗呲笑出声。
“不好吗?”
烟霞歪着头问纤云。
“还不错,就是这头饰稍许浮夸了一点,或许换个朴素的更好。”
纤云会绣花自然懂配色。
“小姐身上的衣裳是湖水绿,衣裳整体颜色偏浅,若用金饰,倒是压了衣裳的颜色。不如用绢花搭配珍珠饰品,最后再簪一支金步摇即可。”
“啊,可这样不会显得小气吗?”
叶溪倒是很喜欢纤云的搭配。
“衣裳和头饰的搭配讲究相辅相成,若是一头太艳,反而压了另一头,倒显得太俗气。”
说完笑着看向纤云。
“就按你说的来吧。”
“是。”
烟霞却觉得这样不好,想着今日会来很多贵门妇人和小姐,若是穿得太寒碜,肯定会被人小瞧了去。
只可惜在这方面,小姐一向只听纤云的。
叶溪自然也注意到烟霞的情绪,微笑劝道:“好烟霞,知道你担心我会被人欺负。但越是穿金戴银,反而越露容易露怯。而且一场寿宴,我也并非主角,穿得太过华丽,反而会落人口实。”
“奴婢知道。”
烟霞立马收拾心情,跟着纤云一同收拾。
收拾完之后叶溪便在纤云的陪同下往前院走,刚走到揽月阁魏澜舟便在小厮的陪同下走过来,因着寿宴又要在前厅迎客,今日难得换上一身深蓝色圆领宽袖长衫,头戴玉冠,腰间系着一条作工精致的腰带,两边挂着一对白玉佩,玉佩下的络子也是深蓝色,倒是与身上的袍子交相辉映。
“世子早。”
叶溪礼貌打招呼。
魏澜舟点头,神色淡淡,表情看不出喜怒。
难道还在为那日的话生气?
只提及一句就气这么久,未免太小气了些。
“世子心情不好?”
叶溪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口。
今日寿宴会来很多人,若他一直这样甩脸子,倒是会有很多麻烦。
“很明显?”
魏澜舟停下脚步,低头望着她。
“额,有一点,只是不知世子在气什么?”
“我只是想不通,你在想什么。”
魏澜舟也不是个藏话的性子,这口气窝在心里多日,不吐实在不快。
“啊?”
她莫名其妙的望着魏澜舟。
“什么,什么意思?”
魏澜舟瞧她一脸朦胧,便知自己做的事,她是一点也不知!
心里的火更盛,阴沉的目光瞪向站在她身后的丫头纤云身上。
怒斥:“真是好大胆,竟敢欺瞒主子,揽月阁的人送了这么多天的补药,你竟敢全部昧下!”
纤云更是被骂的一愣,吓得噗通跪在地上。
“奴婢不知,不知世子这话是何意?”
送的补药,还送了好多天?
如果是这几天送的,她确实不在府里,可纤云在秋霜院,如果揽月阁的人过来,怎么可能不知道?!
难道是被……
叶溪心头一阵惊凉。
看来秋霜院里还有松鹤院的人,自己经常偷偷跑出府的事怕是已被发现,可是拦药是为何?
而且,既然已经发现她偷溜出府,为何隐而不发?
这陈氏到底在盘算什么?
不管如何,先安抚了眼前人再说。
“世子莫要生气,许是我院里的人收了忘记跟我说,等寿宴过了回头我问问。现在时间不早,咱们还是先去前厅拜见老夫人吧。”
这个解释,是个人都知道是借口。
但好在她还愿意解释。
魏澜舟感觉胸口的怒火消了些,忍不住冲她一笑。
“行,今日府上贵人多,事肯定也多,母亲一人分身乏术,还劳夫人多帮衬一些。”
“那是自然。”
国公府前院堂厅内,陈氏早已换上一身枣红色绣万福纹大衫下配同色长衫,梳着高髻,戴着一套做工精致的金面头饰,脸上的妆容也比平日浓许多,显得整个人雍容又华贵。
陈氏微抬眼,瞅着儿子和叶寒溪一起进来,眉头微微一皱,又很快松开。
“母亲辛苦,竟这么早就在此候着。”
魏澜舟站在厅中央,恭敬行礼。
陈氏瞧着芝兰玉树的儿子,心里满是欢喜,慈爱点头。
“哪里辛苦,也劳你孝顺,回府忙了这么久。”
说完目光落在叶寒溪身上。
“你的夫人身体向来不好,若是身体得用,我早早卸下管家权,她也能帮你一些。”
叶溪挑眉,脸上始终堆着假笑。
话说的真是比唱得还好听。
还管家权,若她真觊觎管家权,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魏澜舟忙道:“母亲这是哪里的话,若是没有您,侯府哪有今日。”
这话陈氏爱听,脸上的笑容更满了些。
“还是舟儿孝顺,懂得母亲的辛苦。”
说着示意魏澜舟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叮嘱一些宴会上要注意的事宜。
因为陈氏未开口让她坐,只能安静站在厅中央,看着他们母慈子孝。
这陈氏真的是无时无刻想整她。
今日叶家会来赴宴,叶寒溪的母亲宋氏肯定也会来,用脚指头都能猜到陈氏肯定又会给宋氏上眼药。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局面。
东盛建朝已有一百多年,而魏家袓先是随先帝一起开国的功臣,所以爵位也是先帝赐下,这座宅子自然也是,只是万万没想到,国公府里竟还有戏园和马场。
若没办这场寿宴,没打开后院这扇门,她永远不知这扇门后竟还有这么大的地方。
陈氏领着众妇人绕过园子踏进门,眼前豁然出现一面碧绿的湖,湖对面是一座两层楼的戏台,而湖的这面就是供人观看的亭子。
亭子里早已摆满瓜果点心,四周挂着遮挡光线的竹帘,侍女站在亭子四周,随时等着服侍。
望着众妇人脸上各异的表情,陈氏心里一爽,抬头挺胸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进亭子里。
“这时间仓促,我媳妇的身体也不大好,全仰仗我那不争气的儿子安排,有不足的地方还望各位莫要嫌弃。”
此言一出,跟在旁边的宋欣脸色瞬变,剜一眼站在另外一边神色淡定的叶寒溪,只觉脸烧得慌。
“怎么会,世子准备的非常好,是个懂事的,若搁我家那小子,给他这个权都不知道怎么弄。”
说话的是户部尚书夫人李氏,也就是章言瑾的母亲。
今日的章言瑾穿着一身水红色长裙,梳着双环髻,两边各插着一枝鸽子蛋大小的珍珠发簪,配同色发带,再加上她皮肤白皙,显得整个人娇嫩可人。
陈氏一笑,谦虚道:“你家小子是个读书的料,听舟儿讲贵公子书读的甚好,两人在书院还是好友呢。”
“是吗?”
儿子被夸,李氏笑得十分开心。
“是那小子的福气,若论读书还是世子更强一点。”
两人又互相恭维了几句才坐下,主人落坐,跟在后面的妇人贵女这才依次落坐。
按规矩长辈们坐在前排,小辈们坐在后排。
陈氏坐主位,李氏赶紧坐在旁边,下面紧跟着是与李氏交好的妇人,宋氏因脸皮薄又不会抢,硬生生被挤到最后面。
为方便点戏,叶溪被安排在最旁边,刚巧坐在宋氏后面。
章言瑾则在李氏的安排下坐在陈氏后面。
李氏与陈氏聊得甚是开心,时不时还拉着章言瑾的手。
态度比对她这个儿媳要好上太多。
台上咿咿呀呀戏唱得正酣,台下众人脸上表情也各异,目光在陈氏,李氏,宋氏,还有她脸上来回转。
一曲罢,叶溪乖乖捧上戏本,陈氏翻了几下,抬头望着她,和蔼道:“我上了年纪,眼睛看不太清,还是你来点吧。”
叶溪不动声色的回望陈氏一眼,微微点头。
“是,那就麻姑拜寿吧。”
笑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古代祝寿戏曲总共就那么几种,早在之前就已做好准备。
陈氏点头,没说话。
“不过我觉得八仙拜寿更适合老夫人一些。”
坐在后面的章言瑾不知何时已起身,站在旁边说道。
“为何?”
陈氏饶有兴趣的望着她。
章言瑾道:“我只是觉得麻姑虽长寿但毕竟只是凡人,配不得老夫人的身份,但八仙拜寿就不同,仙乃比人长寿,寓意更好,更适合老夫人。”
好嘛,书读得多果然不同。
本以为早已做好准备,没成想却被章言瑾摆了一道。
看来,她真喜欢魏澜舟,竟不顾场合讨好陈氏。
“瑾儿,怎么这么不懂事!”李氏笑眯眯呵斥。
“嗳,瑾儿分析的有理。”陈氏还假意护上,说完看向叶溪,笑着吩咐:“如此,就换成八仙拜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