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勒斯轻而易举地接受了克洛伊的解释——只因为她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才能够在家养小精灵的照顾下,独自学会走路、说话、读写、生存……但她的最后一句话却让他犯了难。
“把我当做一个成年人看待吧。”
西弗勒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把扶手椅上,面对空荡的办公室,眉头紧锁。
十三岁的小姑娘,细看已初具亭亭玉立的模样。的确,克洛伊总会长大,他无法永远自欺欺人地把她当作小孩子。可是他早已习惯了曾经的相处方式,也从未与任何其他人有过类似的亲密,所以他一时想不出,这样的关系会发展出怎样的结局。
这个世界上亲近他的人不多,甚至可以说,克洛伊是唯一一个。自西弗勒斯记事以来,他的父母就从未给过他任何拥抱,而与莉莉关系也一直维持着普通朋友的距离。只有克洛伊,以婴儿的身份打破他的防线,以小孩子的身份赖在他的怀里,可现在,她说自己是个成年人。
一个成年的异性。西弗勒斯用一根细长的手指摸着嘴巴。他试图想象,如果自己没有和莉莉分道扬镳,成年后的相处会变成什么模样。可最终的奢望似乎也只是两人还是朋友,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天。但对于克洛伊,他无法仅仅满足于此。
即便是更加亲密的朋友,成年的异性之间也总会平白增添几分尴尬的分寸感。西弗勒斯想起克洛伊拥抱班尼的场景,眉头越发紧皱。
他从不自诩是一个大度的人,因此无法接受克洛伊拥有和他同样亲近的朋友,又或者说,他不愿退回到像班尼那样的普通朋友的距离。他希望克洛伊能够像小时候一样,将他视为唯一可以靠近、依赖的人。
或许只能先看克洛伊的态度了。西弗勒斯叹了口气。在这段关系中,他一直是被动接受的那个,但这样也好。是克洛伊主动提出要以成年人的方式相处,那就看看她会做出怎样的改变。
可是该死的,克洛伊在接下来的几次私人补习时,表现得与从前没有任何不同,甚至因为两人之间少了些秘密与隔阂,使得她更加轻松坦然了。但这对于西弗勒斯来说却是一种折磨,他总会一次次想起克洛伊的那句话,过分刻意地提醒自己对方是一个成年女性,他需要给予最基本的尊重。因此他总会在克洛伊靠近的时候警惕地远离,维持着成年男女相处的礼数,却总觉得这样反倒显得欲盖弥彰。
他恨自己的小心翼翼,又气自己没缘由的心虚。面对如此棘手的问题,西弗勒斯最终选择了逃避。
周六,霍格沃茨迎来了新一轮的魁地奇赛季,首次对战的依旧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
比赛前的清晨,窗外雷声大作,风暴卷着禁林中的树枝劈啪作响,哪怕是在位于地下的斯莱特林寝室,也能听到湖水不同于往常的流动声和章鱼不耐烦地用触角拍打着玻璃窗的敲击声。
克洛伊在凌晨五点被吵醒,迷蒙中将梦境与现实混为一谈。她以为自己睡过了头,几乎要错过魁地奇比赛,因此慌忙穿好衣服,抓起魔杖,跑出公共休息室。
走廊中的冷风将她吹醒,她挥动魔杖确认了一下时间,5:27。她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刚喊出公共休息室的开门口令,却意外遇到了从禁林回来的西弗勒斯。
“怎么这么早?”西弗勒斯将她带进办公室,燃起壁炉。
“做梦梦到我睡过头了,差点没赶上比赛。跑出来才发现还不到六点。”克洛伊自嘲地笑笑。她边说边瘫倒在一旁沙发上,半眯着眼睛,酝酿睡意。
西弗勒斯将手中收集到的材料放好,又用魔杖轻敲水壶,迅速烧好热水,泡上两杯热茶,端到沙发前的矮桌上,却看到克洛伊似乎已经睡着了。
他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静静观察着女孩的睡颜。
半梦半醒中的克洛伊听到了布料轻微的摩擦声,紧接着便是沙发软垫产生的微妙的不平衡。她闭着眼睛向塌陷处靠去,直到鼻腔里充斥着熟悉的令人安稳的气息。因为太困,她整个人软绵绵的,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歪歪扭扭地靠在西弗勒斯身上。
“麻烦一会儿叫醒我。”克洛伊迷迷糊糊地咕哝着,安心地抱住巨大温暖的人形抱枕睡了过去。
西弗勒斯僵直地坐在沙发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腿上。他又开始思考那个无疾而终的问题,他们究竟该以怎样的状态相处?
他清楚自己对克洛伊有着一种充满占有欲的偏爱,可他猜不透这种感情究竟算什么。克洛伊的存在太过特殊,既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又不是普通朋友。他想要的,是一种稳定持久的比朋友更亲密的关系,就像克洛伊一年级时那种生活的延续。
他轻叹了口气,细嗅着女孩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长大后连身上的奶味都淡了,如今更多的是清甜细腻的花香,混合着一些生涩的果味。西弗勒斯贪婪地呼吸着,意识也渐渐恍惚起来。
几个小时后,西弗勒斯让家养小精灵准备好早餐,在比赛开始前一个小时才把熟睡的女孩叫醒。克洛伊来不及完全清醒就被塞下一大堆面包和熏肉,猛灌了几口南瓜汁,匆匆忙忙跑向球场。
剧烈的狂风吹得路上的行人东倒西歪,克洛伊毫不怀疑自己在空中会变成断了线的风筝,根本无力掌控方向。
好在她有火弩箭。为了避免被太多人围观,她在训练时从未透露过自己收到了一把最新的飞天扫帚,因此连队友也都是第一次看到她手中的这把“稀世珍品”。
但他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在霍琦夫人的催促下走向暴雨中的球场。
弗林特担忧地望向克洛伊和德拉科。其他五位队员都是身强力壮的高年级大块头,只有这两个小鬼,仿佛不骑扫帚就能被风吹到天上。克洛伊想了想,抓起几块泥变成了石头,塞进自己和马尔福的口袋。马尔福被突如其来的重量坠得仿佛又矮了几英寸,他不满地瞪了她一眼。
风的啸叫声盖过了场外观众的呼喊,也盖住了霍琦夫人的指令。克洛伊眯着眼睛,看到霍琦夫人将银哨放入口中。她在心中默数了三下,双脚用力一蹬,飞出了泥潭。
她习惯性地先望向看台,寻找那个黑色的身影,但人群隐没在斗篷或雨伞的遮挡下,她根本分辨不出任何人。不到五分钟,克洛伊就已经冻僵了,幸好她为自己施过水火不侵咒,这至少让她的衣服保持着干爽。
格兰芬多的追球手抱着鬼飞球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她四下望去,根本不见马尔福的身影。怕是已经被吹走了,克洛伊忍不住在心中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