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的男生基本分为三拨,一波是围着谢雅君转的,一波是围着另一个漂亮女生转的,最后一波是只学习的。
某天,两拨男生在校外,为了两个女生打了一架。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校内,连校长都被惊动了。
方春秀被家长指责,后被校长批评,但他没生气,而是找来所有参与的学生,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谢雅君在背后造谣那个女生和班里的一个男生好了,这件事被其他喜欢她的男生知道后,因为嫉妒打了人家。
男生们私下里一聊天才发现是被耍了,于是又造谣谢雅君和其他男生。
事情越演越烈,最终是两拨早就互看不顺眼的男生约了架,两败俱伤。
方春秀想不到平时看上去懂事乖巧的谢雅君会做这种事,但事实摆在眼前,身为老师,自然秉公处理。
他在班上批评了打架的男生,几个挑事严重的学生被请了家长,最后才说到谢雅君。
“作为学生,学习的确是第一位的,但思想品德也是很重要的。”
“你在背后造谣其他同学,是品德有亏,是思想不端正,即使你学习再好,也是集体的蛀虫。”
“男同学们打架固然不对,但如果不是你在背后挑唆,他们又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这是对别人的不负责任,更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
“我希望你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及时改正,你还小,一切都还来得及。”
“从今天起,你每天抄写一遍名贤集交给我,一共一百天。”
这天之后,不止是女生,就连大部分男生都躲着谢雅君了。
从上小学起,谢雅君就是被男生捧着的,这一遭,不但没人捧着她,还有不少人笑话她。
她再不是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万人迷”了。
这种失落成年人都未必能泰然处之,何况一个13岁的女孩子。
她恨透了方春秀,但他是班主任,又能怎么样?
她每晚抄写名贤集时,都在心里咒骂方春秀早死,想着到底能有什么办法让他倒霉。
这段时间,她家里也出了一些事。
在动荡最初的年代,她父亲指认厂长贪污,厂长因此被批斗,之后下了大狱,最近听说他要出来了,父母因此坐立不安。
于是他们联系了远在吉市的亲戚,想着离开洛县去投奔他们,但那边回信只说让他们再等等。
母亲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厂长回来会报复自己男人,就经常唉声叹气。
谢雅君本来就烦,边抄写名贤集边数落母亲:“谁让你们当初不把厂长告到死,就不该让他活着。”
母亲知道谢雅君聪明,竟然不觉得这种话从这么小的孩子嘴里说出来有什么不妥。
叹了口气说:“谁让他命大呢。”
谢雅君不说话,觉得只有比他们更厉害才能不被他们踩在脚下。
母亲又说:“厂长当初要是像书记那样,被人告发强奸妇女,那或许就活不下来了。”
谢雅君毕竟是孩子,听老人和邻居们说过强奸妇女,知道是男人摸了女人,但具体是什么她是不懂的。
于是问母亲:“到底什么是强奸妇女?”
“你小孩子不懂,别瞎问。”母亲说道:“反正啊,这个罪名能让男人死。”
这句话,谢雅君牢牢记在了心里。
名贤集交了三十多天了,方春秀依旧会教育她好好做人,谢雅君更想让他死了。
方春秀觉得要对她负责,对她加大了谆谆教诲的力度。
她却希望他快些消失,故意忘记带抄写的名贤集:“老师,那我下午送到您家里吧?”
“也行。”方春秀点点头。
下午放学后,谢雅君回家取了抄写的名贤集,来到家属院。
那天方倩放学后去了母亲陈桂芬的单位,家里只有方春秀一个人,谢雅君把本子交给他就走了。
回到家她就开始不说话,只偷偷抹眼泪。
母亲问她怎么回事,她说班主任摸她,把她全身都摸遍了。
这时候谢父也回来了,听到后大发雷霆,就去了派出所。
那个年代的警察哪里好意思问小女生这些问题,只听谢父描述了一下情况,就将方春秀抓了起来。
本就混乱的年代,又找不到任何人为自己作证,方春秀真是百口莫辩。
不到半个月,吉市那边的亲戚来信说在造纸厂帮谢父安排了一个岗位,谢家就此举家迁移,方春秀的案子更是无从下手。
最后,方春秀被判了无期徒刑。
一辈子以道德育人的方春秀,忍受不了这种屈辱,在监狱里上吊自杀。
谢雅君来到吉市,再一次感受到久违的被男同学“呵护”的感觉,她痛快极了。
就这样一路骄傲着长大,但方春秀的事偶尔会出现在她梦里,梦到他要翻案,他要让她为诬陷自己付出代价。
她心有余悸,觉得只有进入到内部才能有机会知道他的情况,于是努力学习考了警校,进了吉市公安局。
真的做上了刑警,谢雅君才发觉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这份工作。
每天起早贪黑,风吹日晒的出外勤,没两年,她就发觉自己没有以前漂亮了。
又开始想各种办法走捷径,认为只有嫁给地位高的人才能真正摆脱这一切。
她心思不在工作上,28岁了依旧只是个普通的刑警,但她根本不在意,一心只想着嫁到高处。
于是有了后来和一队队长的事,碰到了厉衡这样的硬茬,而现在,成了阶下囚,警察的叛徒,方春秀口中集体的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