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城:“……”
他拧眉。
“这个弟子,功法和灵根都算不上顶尖,可她却能做到融汇贯通,事半功倍,实在难得,只可惜了修为,不该那么低的,还是奉天宗的人。”
宫叶对这个结果早有意料,但对叶长欢的身份却不敢苟同。
“能让你夸上几句也是难得。”林鄂闻言,摸了摸胡子自得的笑道:“不过你不必惋惜,她日后该是你们的新师妹。”
宫叶和秦城侧目。
没被当成外人听了个大概的几宗长冷笑连连。
林鄂傲然:“奉天宗辱没人才,我南弦宫却不会,是以这弟子愿意弃暗投明,来到我宗,也是明智之举。而所谓修为的问题,不过是神魂不稳罢了,只要她能用实力证明自己,宗门用多少灵石财宝都不会心疼!”
“她答应了?”
秦城不满。
要知道修仙界最忌讳的就是背弃宗门,作为叛徒,在哪儿都不受待见,林鄂说的好听,却不知这些话还有后半截。
那便是叶长欢作为叛徒,进入南弦宫时候的确会得到不少的资源,可这些资源落在她的手中,就代表着今后南弦宫每一次吃力不讨好的任务最先想到的都会是她,大大小小的比试,最先去当出头鸟的也是她。
甚至她这辈子都不会像宫叶陈文轩之流接触到宗门的内部。
换句话来说,她的确进入了南弦宫,可她不过是南弦宫的一个挂名弟子,随时可以牺牲的打手,真正亲传弟子的垫脚石罢了。
秦城莫明觉得恼怒。
就算是蓬莱,她也没受过这样的糟践。
“自然是……”林鄂莫明感到一阵寒意,忌惮的看向秦城,见他面色并无异样,只当是错觉罢了。
果然,宫叶听到林鄂的回答后,之前还有的那些惋惜消散得无影无踪,不再多看台下一眼,只是注意到宫翼被风云宗长老带走后就立刻和林鄂告辞。
来往无痕,并未回头。
台下。
乔成济激动无比:
“顾斯善,她闯到决赛了!”
左右第一现在也不可能是飞星宫,论谁他都是看热闹的。
可他没想到那个最开始初出茅庐就妄想夺得第一的女修居然做到了。
一想想他和叶长欢还算是有些交情,有荣幸焉地大声喊:“她说不定还真的是第一!不,都到这一步,必须得是第一!”
他边上的祁凝淡笑不语,其他人却忍不住了:“她第一你高兴什么?”
“她也算是与我有旧!她的第一我当然高兴!我总不能高兴陈文轩的第一吧?”乔成济理直气壮。
说话的修士打量了他一眼,表情诡异:“你是飞星宫的吧?上次在酒楼下注的时候见过你。”
乔成济不解:“那又如何?”
“你是不是忘了,你当初下注的是你们飞星宫的祁凝,若我没记错的话,祁凝就是被顾斯善打败的吧?”
乔成济一愣。
“你灵石都输干净了。”
乔成济:“……”
“就因为顾斯善。”
“……”
“所以你现在还高兴吗?”
杀人诛心,乔成济捂住心口,嘴角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笑现在比哭还难看。
何止是他,到了决赛,观众大半苦着脸,无他,他们押注的参赛者,不是被别人败了,就是被叶长欢败了。
还有小半压在陈文轩那儿的,如今只能暗暗安慰:“陈文轩怎么可能会输,他绝对不会输!”
“南弦宫总不能让奉天宗的在四海之宴拿第一吧?所以放心吧,这次无论输赢,顾斯善都得输!”
这话说的头头是道,只是他们全然不知南弦宫已经把叶长欢当成自己人,决赛两方都是自己的弟子,无论谁赢,对他们皆无损失,根本没有针对叶长欢的必要。
已经赌输了的观众厌厌:“若是她真的得了第一,整个四海之宴的前来的修士,乾坤袋都能被她掏空!”
【宿主,你马上就要暴富了。】系统也在计算着这次叶长欢的得失:【只要宿主能赢。】
“我何时说过我会输?”叶长欢反问。
这次系统没和她争论,而是顿了一下:
【宿主,他来了。】
它的语气没什么破绽,秦城的确是朝着叶长欢走来,手中拿着一个乌木漆盒。
叶长欢目色幽暗,敛去眼中的杀意,抬头已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宴道友,好久不见。”
“玉清小还丹,这是你应得的。”
秦城让自己的语气平稳下来,心中却有着一团郁火。
“多谢。”
叶长欢并未去接,而是用青锋挑起木盒,盒内一粒青色的丹药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酒香,闻者只觉得身心舒缓了不少,和六阳小还丹的烈性完全不同。
玉清小还丹,玄级中品,主料是中洲一方天泉酿造的玉清酒,属性温和,极易吸收,金丹之下可快速愈合修士伤势,恢复巅峰状态。
待叶长欢吞下时,才明白此言非虚。
“你要入南弦宫?”秦城见她不与自己多言,郁火越盛,生硬问道。
“是。”
“为何?”
“南弦宫作为中洲真正的第一,给予的条件还丰厚,我为何不入?”
被人质问,叶长欢的脾气罕见的温和。
怕她暴脾气拿起大刀砍男主的系统都觉得稀奇。
秦城气笑了:“你可知你这么做无异于叛出宗门,便是去了南弦宫也不过是打手垫脚石罢了。”他想问叶长欢,经历过在蓬莱多年的金尊玉贵,如何能接受自己堕落到去做一个宗门叛徒?
可眼前的人低垂了眼眸,轻声道:“我知道。”
戾气消散,余下的竟然多了几分乖巧。
让秦城猛然一愣。
有种时间溯洄的错觉。
他没来由地放软了声音:
“那你为何还……”
“宴道友,做垫脚石和叛徒,总比当一个末尾宗门的外门弟子强不是吗?”叶长欢打断了他的话,抬头时眼尾微红:
“你瞧瞧我?为了丁点资源,拼命的挤到决赛,对手凶残生死未知,我不过是想要活得安稳些罢了可有错?我也曾受尽宠爱,一抛万金,不知何为愁滋味,若非迫不得已,我又何必如此糟践自己?”
她说着别开脸:
“再者,南弦宫宗大势大,他们发出的邀请,又岂是我想拒绝就能拒绝的。”
“你可以不用,若是能不想,我可以帮你。”秦城告诉自己,帮她一回也无妨。
“不用了,宴道友也是南弦宫弟子,与我无亲无故,何须让你为难?还请宴师兄离去,比试该开始了。”
“无亲无故。”
秦城张了张口,转身之际叶长欢的声音传来:“宴道友,黑魂蛟你是拿到了的是吧?”
“是……”
女修笑靥如花:“比试结束,我一定与宴道友一叙。”
看着秦城恍惚的离开,系统只差拍手叫好:【宿主,男配和你的进度条飞涨!】
男配?
叶长欢心里冷笑。
嘴角的笑容还没收干净,抬头就看见陈文轩奇怪地盯着她。
或者说,她的眼睛。
“你与宴师兄有旧?不会是宴师兄相好……哭了?”
叶长欢冰冷:“关你屁事。”
陈文轩:“……”
他没想到叶长欢这么不留情面,作为年少成名的天才,谁对他说话不是客客气气的?更何况方才这个女修与宴师兄说话时的确不同寻常,眼尾都是红的。
见过她在比试台上大杀四方,突然间又见她欲泣欲泪,谁瞧着不新鲜。
“你的废话太多了,这样和我争第一,是会输的。”
叶长欢一刀插入地面,地面随之朝着陈文轩的方向裂开,熊熊火焰跟着蔓延,不过刹那,陈文轩就被围堵在大火之中。
陈文轩被这突然一下打得措手不及,好在实力不俗,脚尖一点,金色灵气托着他远离火势。
大比就在眼前,他没了探究旁人私事的心思,神色严肃起来:“一刃重镰!”
剑锋所指,灵气波飞速扩大,转瞬又化为一点,筑基后期的修为压制了叶长欢的动作。
这一招,就是尚乌也没能幸免挂彩。
不少观众兴致勃勃想看看叶长欢这么躲开。
叶长欢要是知道他们这么想,只会嗤笑。
尚乌作为剑道奇才都躲不过,她就能躲得过?
是以,她根本没想过要躲。
更是一反常态,将青锋甩了出去,迎面一掌:“赤霞五行掌!”
这一刻叶长欢的灵气吸纳直接成了大杂烩,没有经过灵根的择选,是个元素都能凑一腿,最后为了争夺地盘拥挤冲撞在小小一掌之中。
待和陈文轩的一剑相撞时,掌印犹如被刺破的气球,轰然炸开,强烈的白光刺眼,地面也跟着撕裂。
却在这漫天灰尘之中,一点微弱的星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贯穿了叶长欢左肩。
“就算顾斯善用了这样一掌,依旧挡不住陈文轩的剑,这该有多强?”
有人忌惮。
又听一声声响,陈文轩凭空一抓,手中已经多了一把颤抖不止的长刀。
是青锋。
“偷袭?”陈文轩挑眉,漫不经心:“不过如此。”
捂住肩膀的叶长欢后退了数步,抬头一笑:“是吗?”
噌噌
细微的声音很难捕捉,陈文轩却并不好奇地果断扔掉青锋,也就在扔出去的这一刻,青锋一分为二,另外一把,直刺他的面门!
陈文轩:“!”
他抬手死死抓住刀锋,灵气浮动,这才将这把刀扔了出去。
气极挥出一剑。
得出空隙甩掉手上的血迹:“你倒是让我大开眼界!”
他气势一变,恐怖的威压袭来,那张酷似书生的脸带着病态之色,发丝飞舞间,语气傲慢:“你不过是功法练得好些,投机取巧罢了,一个修为低下的修士,宫翼祁凝之流能败给你,实属屈辱,可我并非他们,没有你能投机取巧的地方!”
“拨云瞻日!”
这一剑卷起滔天气浪,还是只动用了修为的力量。
叶长欢同出奇招,阶位交错,火焰四起,比试台金火交缠,好似一条火龙在翻滚。
她大多时候都选择了避开陈文轩的攻势,修为上的差距不可忽视,不过蚂蚁都能撼动大象,她败陈文轩,也没什么不可能。
所以听见陈文轩所言之时,她的声音毫无羞愧:
“看人真准。”
语气坦然到让人有气难出。
像是为了向陈文轩证明他说的就是对的,叶长欢双刀接刃,角度越来越刁钻,每一次陈文轩觉得抓住她的本体的时候,一剑下去,人影就化为虚无。
“这么快?修炼的什么功法?”
陈文轩恼火。
“鄙人不才,结仇无数,若是跑得不快,自是死路一条。”
叶长欢的声音回荡:
“陈道友,你不动用你的精神力,是找不到我的。”
陈文轩是骄傲的,他自认为比宫翼祁凝强,对叶长欢筑基初期巅峰的修为嗤之以鼻,是羞辱也是不屑,所以他自始至终都没动用精神力。
“好生张狂,我倒要看看,你能躲到何时!”
他手握长剑,灵气注入其中,剑芒一扫,叶长欢的身影若隐若现。
“找到了。”
聚力一剑威力不俗。
他依旧没看见叶长欢的身影。
只不过,他所刺之处,地面上无端多了几点血迹。
“呵。”
陈文轩一跺脚,金灵根运转之时排外的熄灭烈火,一个身影模糊了一瞬,在他的身后凝实,长刀朝着他的头顶斩去!
“咚!”
刀剑相交。
终于拉近距离的叶长欢可不会那么快放弃,微尘不惊、移形换影、偷天换日、天地同源、乃至日月同生,所有她所习之刀法,半分不留地用在陈文轩的身上。
没人能否认她对自己功法的熟练程度,根本不需要大脑的思考,一招下去另外一招紧跟着前来,陈文轩愣是抓不住反击的空隙,灵气才一聚又被格挡打散。
到最后怒极也只能跟着她用剑式比拼。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明白为何宫翼祁凝修为都在眼前女修之下还是败了的原因。
她狡猾得像只狐狸,狐狸会狐假虎威,却也能在老虎睡着之时露出獠牙。
对她而言,所谓什么光明正大与她毫无关系,能赢才是她的目标,知道与他修为差距过大,她就由着他压着打,忍气吞声静待时机,一旦就如现在这般,找到了机会,一刀一刀地往下砍。
让他的灵气根本无法正常地发挥出来。
而他更觉得奇异的是,他因为不屑所以没动用精神力,叶长欢也没有。
她也同样不屑于自己。
这种绝对的胜负欲让陈文轩更为好奇。
偏偏这一霎那走神,叶长欢一刀把他震退数十步,喉间腥甜,陈文轩呼吸微喘:“我的确是小瞧你了,你只不过是修为瞧着是筑基初期巅峰而已。”灵气的浑厚程度远远超过了筑基初期巅峰的水平。
“只不过我更好奇,如你这般,宴师兄到底说了什么,能让你流泪。”
如此决绝果敢之人,不该会轻易红了眼才对。
“流泪?”
叶长欢依旧到了她眼前,距离拉近,陈文轩闻到了她身上丹药的酒香,她的眼尾依旧是红的。
火灵根在运作,如此灼烧,就是清酒也能变烈酒。
“一个玩物而已,他也配!”
火势飞扑到陈文轩的面前,夹杂着要人性命的刀锋。
恍然大悟的陈文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