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斯、恶!”
拓跋尊咬牙切齿:“他怎么跑到那儿去的!?一个重伤的修士也拦不住,你们干什么吃的!?”
“这如何能怪我等?明明是他偷袭!”
猝不及防被踹下来,方才稳稳落地的弟子同样没什么好脸色。
在他们的计划里,顾斯恶根本不算是值得在意的存在,毕竟一个伤患,能从中心地带的一群妖兽植被里杀出来多半也算是废了,到时直接赶出去就行。
反倒是叶长欢,师白桃和拓跋尊都放心不下,这才让众人围剿。
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低估了两人的实力。
一个不好的设想在师白桃心里浮现,她眉头皱起,飞快下令:
“拦住他,别让人死就行,内门弟子令牌就在那里,谁若想要被抢名额,便继续有所保留吧!”
话音落下,那些坐观其变的弟子们表情立马就变了。
诚然,他们是一个队伍的,但不见得就有多团结,大家都是为了利益捆绑在一处,当然不会大公无私的付出,总要有所保留为自己打算,这也就是为什么拓跋尊和师白桃是领队,但队员不见得对他们敬重听话的原因。
而现在自己会吃亏,他们又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该死,碧箩枝!”
最先动手的弟子指尖灵气流转,数道枝枝蔓蔓旺盛生长,朝着顾斯恶的方向袭去!
无他,如今顾斯恶离内门弟子令牌,最为接近!
有了人开头,其他人也不甘示弱,整个外门最为顶尖的数十位弟子同一时间使出全力,只需片刻,地面刮起罡风,小境的灵气竟然紊乱了起来!
天幕隐隐撕裂扭曲。
这不动手不知道,一动手吓一跳。
小境之中争夺令牌的弟子下意识的抬头,看着天边的异色,一个女修一掌将对手击退出去,她身边的师弟捏住对方的下巴,一颗丹药就灌下去。
而她身上火气很旺,见此一顿:
“想当初我在杂役处也算顶尖人物,可一到外门,便也不过如此,甚至和旁人的距离拉的越来越大,果然,这便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呜呜呜!”
被喂下丹药的对手不甘挣扎。
她颇为烦躁的捂住对方的嘴:“说不说!?成王败寇,如今输了,还不快快把令牌交出来?我告诉你,这丹药可是我特意从高人哪儿得来的……”
“你胆敢杀人!?”对手惊怒。
“错,这可是大补药。”钱娢一点不虚:“只不过能让人生不如死而已。”
对手:“……”
“是顾师妹他们吗?”
罗婉好奇的问。
孙袅袅手里拿着刻着名字的令牌,冷笑:“除了他们还有谁?但是福是祸就不好说了。”
“大争之下大家都是对手,有时候是我等利用她还是她利用我等谁又说的准?且看谁争得过谁吧。”云横抬眸,并不意外这场大场面。
当然,其他人也是如此想法。
倒是小境外的人一再被打破认知:
“天呐,原来这才是他们的真正实力!我之前还以为他们已经尽力而为了!”
“一个个的都保留着实力,等着坐收渔翁,果然我还是想少了,亏我还以为他们太弱,原来是顾斯善太强。”
“战局又变,还真是一波三折,只不过这次全部开大,顾斯善和顾斯恶还有反击为胜的可能吗?”
可不可能谁也不知道叶长欢到底如何做想。
但叶长欢一向不会忘记自己原本的目的。
山崖上,顾斯恶在长剑上一抹鲜血,雷霆至绵延不绝,震得那些悬浮的令牌也跟着颤抖。
“拦住他!”
估计这一场面在众人此生中也是难以忘怀的一幕。
无数灵气精神力碰撞挤压,那些天之骄子集体出动,天地变色之下,皆是对准山崖之上那个黑衣修士。
如此声势浩大,仿佛诸神之战。
彼时,一阵强光强横而出,直冲天际,中品宝刀分裂数把,红色的法印飞速旋转,那个站在山崖之下的刀修神采飞扬,御风而行,张开双臂,语气可谓猖狂:
“瓮中之鳖,徒劳挣扎!”
“顾斯善,你们敢!”
师白桃第一次如此情绪外露,甚至不惮以言语威胁,要知道她以往只凭实力说话,如今如此恐吓,更像是黔驴技穷。
可惜叶长欢大笑一声:
“我等有何不敢!”
轰!
法印扩散,长刀竖立,她直接接住了众人的攻势!
而山崖之上,剑修凉凉的看了几人一眼,双手握剑,直插崖顶!
咔嚓——
爆炸的开始,只是一声极其细微的碎裂声,紧接着而来的,便是极光刺眼,山崖倒塌,灵气混杂揉成一团,然后将所有人笼络其中。
师白桃挥出去的鞭子收了回来,直直看着扑面而来的山体。
拓跋尊同样咬牙。
没人比他们清楚,这场针对二人的杀局,彻底被两人撕开了。
且矛头反转,对准了他们自己!
“怎么回事?!为何我什么都看不见了!”
“整座山都塌了,顾斯恶不是重伤了吗?怎么还有这样的爆发力?”
“看都看不见,这怎么算?打没打中都不知道。”
开始意识到不对的弟子已经有些恨铁不成钢:
“呆子,现在打没打中已经不重要了!”
“萧燃,山崖一塌,原本高挂其上的内门弟子令牌也会跟着掉落,你以为若是你,是会继续对付顾斯善和顾斯恶,还是即刻夺取令牌?”
步重华对身边的亲传弟子问。
萧燃坦然:“师尊知道答案。”
谁都不傻子,赤云和重霄之所以能短暂合作对付两人,就是因为那令牌摆在哪里未曾被动,能等他们处理完第三方之后再做斗争,但现在不一样了,令牌掉落,谁慢一步,谁都会抱憾终身。
是以,若说之前叶长欢顾斯恶与其他人是对手的话,那现在,大家都是对手!
这淌水到底是被叶长欢给搅乱了。
“呼、呼……”
厚重的呼吸声在爆炸里混做一团。
“内门弟子令牌!?内门弟子令牌在何处?!”
“谁也不能与我抢!”
打斗声此起彼伏
被灵气挤压的天幕再也支撑不住,一场倾盆大雨就此落下。
众人终于得以看清战局。
只见重霄赤云再次成为敌人,刀剑相交。
两队中间,两个身影手执刀剑,背对而站,前者长刀入地,中气十足,后者一身黑衣破烂,脸上雨水密布,黑瞳淡漠,冷冷开口:
“你们输了。”
他抬起手,内门弟子的令牌出现在众人眼前。
周围弟子呼吸一重。
却见他指尖微动,令牌一歪,露出的依旧是令牌。
那是……不止一枚,甚至都在他手中!
“可笑,还真的以为事已成定局了?!”
拓跋尊嗤笑一声,最先发难:
“师白桃,今日与重霄的合作就此作罢,如今这令牌,谁强,便是谁的!赤云弟子,给我动手!”
“师姐!”
重霄队员急声。
师白桃只是沉沉的扫了叶长欢一眼。
“别再想着赢她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如今再拖延下去,此次赤云又再次胜了!”
郁飞尘一语道破。
他看出师白桃对叶长欢的战意,可现在并不是时候,就算他再不服师白桃的领队之位,也不得不承认,没有师白桃牵制拓跋尊,团队作战,重霄胜算最多两成。
师白桃并未辩解,她闭了闭眼,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出声:
“动手。”
她下了决断,这场对战就彻底变味了。
怀璧其罪的顾斯恶无异于是那个被一众狂狮撕扯的猎物。
“该死,都是强弩之末了还不放手!难缠得紧!”
大雨滂沱,让修士间的动作也受了些阻碍,剑修被卷入战局,剑法诡谲,罕见的接住了所有人的攻势,令牌就扣在腰侧,边上就是弃权符纸。
这无疑于表明了他的态度。
想要得到令牌,除非将他逐出局。
当!
拓跋尊和他撞到一起,体修巨大的力道让他一退再退!
“顾斯恶,交出内门弟子令牌,我愿给你一枚执事令,如此,不至于让你颗粒无收!”
内门弟子令牌何其珍贵,他是一枚也不愿意舍弃!更别说只要顾斯恶拿出剩余的,留一枚给他无妨。
可笑,怎么可能?他们可全都要!
甚至无数只眼睛盯着他,不会让他在上面刻下一个字。
剑修英挺的眉眼冷淡,脚下一定,肌肉鼓起,灵气爆开:“滚!”
长剑斜飞,却耐不住作为众矢之的,防不胜防。
那些之前未来得及结痂的伤痕就此裂开,就是灵力也出现了枯竭的状况。
这还是在他废灵根被根除之后,头一次出现,也难怪拓跋尊直言他是强弩之末。
嗖嗖!
白骨鞭朝着他腰侧飞去,修士的灵气屏障就此破碎,他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可,白骨鞭上也染了血。
“顾斯恶来时就是重伤的,撑到现在可真不容易,他这是要自己把自己拖死吧?”
“只差一步就能进入内门,要是我我也不愿意放手。”
“可惜,也到此为止了。”
叹息声响起。
各队人马脸色冰冷,师白桃和拓跋尊各站一席之地,其他人彻底将顾斯恶团团围住。
雨水滴落在剑锋之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剑修抿唇,锈剑一横,落在他身边的水滴凝结成冰,黑衣之上,淡淡的黑气冒出缠绕甚至扩散。
戾气,极重的戾气!
在叶长欢显露出杀戮道的凶残之后,另一凶道也崭露头角!
“修罗道!”
无形的,雨声里传来一声声缥缈的哀嚎哭喊声,黑气化为一双双手臂,不断的想要抓住什么。
拓跋尊冷哼一声,精神力也扩散出去。
众人手中武器杀气腾腾,眼中却不动声色。
但谁都知道,如今已经是剑拔虏张,只需要一点点动静,就能彻底拉开一场浩荡的决战!
偏偏也是现在,有人举起手,张扬开口:
“各位师弟师妹,团而围之,欺负师兄,这可不是宗门教的礼数。”
“师兄?顾斯善你好大的脸……”
闻言的拓跋尊气笑了,侧头一望,表情僵硬。
缓缓走上来的叶长欢,举起的手中赫然是两枚内门弟子令牌。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两枚令牌,都已经篆刻下了名字!
顾斯善、顾斯恶……两人最先占了此次十分之二的名额!
周围安静得吓人。
“怎么会……你怎么会有……”
郁飞尘不可置信。
顾斯恶拿出腰间的那一打令牌,彻底打开之后,明晃晃的只有四枚!数目根本不对!
只不过他们都太过着急,再加上顾斯恶直接亮出令牌,让他们先入为主。
当然,他们也并非不会怀疑到叶长欢的身上。
但,这个篆刻的速度,太快了!
方才离现在有半柱香的时间吗?怎么会那么快!快到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
“你赶来之时,还自己刻上了名字!?”拓跋尊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顾斯恶。
毕竟叶长欢不可能在半柱香的时间内刻好两个人的名字。
那简直匪夷所思。
“即是事已成定局,剩下的令牌于你们而言早已无用,那便交出来吧。”
这些人里,唯有师白桃最为淡定,看着叶长欢站了出来开口。
这个语气……
“你知道?!你知道为何不阻止!”拓跋尊一点就通,怒然。
他可不相信师白桃会大方到将两枚令牌拱手让人的地步。
“知道又如何?早就无力回天,不若抓紧尚且能抓住的。”郁飞尘以为她看叶长欢是不甘没赢她,却不知,她那一刻也在纠结,直至接受她就算转而攻向叶长欢依旧改变不了两人名字被刻上的结局。
这才坦然将矛头对准顾斯恶。
“走吧。”叶长欢看着眼前满脸雨水的家伙,见他低头,难得友善的抹掉他眼帘上的雨滴。
然后因为没控制好力道,在那张冷白的脸上留下一抹揉搓的红。
顾斯恶:“……”
他脚下一个踉跄。
他一动,其他人也跟着一动,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手中的令牌。
拓跋尊麻了:“即是内门弟子了就快滚!把令牌留下,左右你们弹出去也带不走!”
闻言的剑修抬头,苍白的脸上明明面无表情,却让人感觉到一股寒意,那些黑气缭绕在他的脸侧,和其他人比起来,他现在像是最后一根弦也要断掉的死人。
拓跋尊难得有些过意不去,到底妖兽战场的情谊还有几分:
“丢下走了就成,比试可是你自己要参加的,大家各凭本事,没什么好说的,不过谁让你和顾斯善这么狡猾,尤其是顾斯善,鬼点子就最……”
他才说到一半。
闻言的剑修目光一沉,手中的令牌猛地朝着远处抛去!
师白桃的身影几乎也是同时一跃而起,越过拓跋尊时不忘讥讽一声:“蠢货。”
拓跋尊脚下不慢,跑出去也不忘怒吼:“顾斯恶,你们姐弟俩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剑修嘴角勾起一个很浅却恶劣的弧度。
再次低下头,看见眼前之人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不知多久:
“我以前怎么不知,你如此记仇?”
旁人说一句都不行?
系统见缝插针:【就是就是,宿主,反派都这样,你得防着点,最好远离。】
剑修不知被统说了坏话,闻言只是闷闷的低垂着眼帘。
很快就身影一跌。
被叶长欢眼疾手快的扛住,指尖落在他的臂腕。
最后绷着那根弦,断了。
也是,重伤来此就直接参与大比,一路厮杀,伤口也裂开了,能撑到现在的确算奇迹。
叶长欢眉头皱起,指尖微微颤了颤,掏出一瓶丹药就往顾斯恶嘴里灌。
见人吃完,没犹豫的将人抗着往前走。
“虽不知伤的多重,但最好别睡。”
被她扛着的人有些听话。
但不多。
吃了丹药后眼皮就更重,差点没眯成一条缝。
叶长欢:“……”
“顾斯恶,想想你要做的那些事,出声!”
她声音高了一些。
“可,我……我要做何?”睡意渐浓的剑修低声。
“这还用问?!你要报仇!你要成仙!”叶长欢没好气。
身为修士,扛一个人倒是没多大负担,可她就是有些烦躁,着急。
内门弟子令牌一震。
离开小境的出口就在离两人不远处。
“我、我要报仇?”他困惑。
“莫非你忘了,当初是怎么被杀的吗?青云宗被人钉着琵琶骨,你就咽得下那口气?!”
提到青云宗,剑修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一些,难得所见清明。
“对,我要报仇。”
扛着他的人哄着人似的点头:“对,你要报仇,然后呢!?”
“我……我要成仙。”
“继续!”
于是乎,就见那腰间挂刀的修士扛着一个人,她走的每一步都稳健而坚定,并未松开身后之人一分,而她身后之人混沌中扣住她的肩。
大雨之下,隐隐只听得见修士低沉模糊的声音,反反复复:
“我要报仇……”
“我要成仙……”
“我要成为天下最强的剑修……”
“我要……我要……”
“叶长欢。”
雨声朦胧,叶长欢一愣: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