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他居然真的做得出来!”
李玄卿咬牙怒吼,那五块地灵石交相辉映,五洲地域震动不休,同一时间出现了无数繁复的符文,在每一地的妖兽边界涌起。
“封印?”
黑龙目瞪欲裂:“尔敢!”
眼见着就能将整个人族覆灭,现在却告诉它眨眼就要功亏一篑。只是回到妖族该去的地方而已,看上去毫无损失,对妖族而言却像是吃了大亏。
也是,妖族地界灵气枯竭,若真的和当初一样,它们又怎么可能想要霸占人族地界?
数道巨龙虚影涌现,天谴之下,雷群密集,就是上前半步都要被砸中,黑龙见此冷笑一声:
“也罢,你能从这天谴之中活过来都是痴人说梦,又怎么可能真的办成?当真是滑稽可笑,只可惜仓乾,我妖族可没心情陪着你玩命,走,退下!”
它一声令下,要避开这最为凶猛的天雷。
笑话,那可是专门诛杀仓乾的,别说是损伤了,若是不快些退下,被误砸中了不死的都要脱层皮!
可就在要退下时,数道寒光乍现,一刀一剑一左一右朝它两面而来,昊天镜与千水镜金光一闪,准确无误的对准它薄弱之处,莲花法轮和日月弯刀紧随其后,随之而来的便是自燃的符纸和黑色甲虫!
轰!
黑龙眼睛一眯,强悍的灵气往外括去,根本没有悬念,那些在同级之中看起来无比强悍的攻势也不过是它顺手灭之罢了。
只不过到底是一起在它猝不及防之下作乱,最后免不得它退后半步。
噌!
武器被反弹回来,化为了击杀自己的杀器,叶长欢和顾斯恶看着交错的寒光,脚下凌空而行,两人甚至没对视过一眼,手中灵气汇聚,双拳对冲,和刀剑碰撞在一起!
随即立刻抓住对方手臂由此借力,脚下一点,朝着对方的方向踹过去,顾斯恶臂间肌肉鼓起,向上直抬,叶长欢脚背就势一勾,交握的手立刻松开,凌空一闪,稳稳接住那失控的青锋,此时刀面还在止不住的回颤。
顾斯恶手执锈剑,冷冷看着黑龙:“你还不能走。”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要死也得拉着你一起。”
宫叶不动如山,樊承收回法轮,另一侧的祁凝那张笑脸如今只剩下杀意:“假的又如何?假的也得死。”
“就是,两千年前我们宗主能把你踹回老窝窝着,两千年后,都是假的了,加上我们若还要你跑了,我们岂不是窝囊废?!”
云逸不服气的开口。
“可笑,一群金丹,安敢拦路,找死!”
黑龙不屑一顾,只当人族是真的疯了,这些修士,它想要杀,也不过是弹指一挥间。
它如此想,自然也如此做了,长尾一甩,怒斥:“滚开!”
威力之大,足矣让眼前这些修士灰飞烟灭,偏偏谁也没有退,那个首当其冲的刀修长刀一斩而下,反手一抓厉声:
“瓮中之鳖!滚回来!”
白色,密密麻麻的白色灵气,正在一丝一缕的纠缠在黑龙周身,甚至一众妖族周身。
让原本蓄力的惊天一招就此哑火。
黑龙只觉身后一凉,回头看着那个所谓的天道之子好似看见了鬼。
他一身白袍血迹斑斑,玉冠早以被天雷击落,一头黑发散落开来,遮住了那张苍白的脸,那表情眉目极为平静,宛如一潭死水,却蕴含着疯狂的杀意。
他缓缓的走上前,天雷砸在他身上,极品天灵根的灵气化为无数白丝,也从他身上蔓延开来,然后稳准的困住每一个猎物。
适才抬眸,声音不大不小,甚至没有起伏:
“夜渊,你跑得掉吗?”
“疯子!”
黑龙,亦或是夜渊惊怒,若放在以往它自然不会被如此困住,可司空仪那个老匹夫该是一早就算好了,自爆之下就是它也是重伤,更别说其他妖族大妖。
他这是在给仓乾铺路,今日杀不了它们,也要将它们死死困在妖界不得出!
而现在若它真的要挣脱的话,只有一个办法。
那就是和仓乾,同归于尽!
“妖主……”
其他大妖也不是不明白,迟疑。
“那如何能一样!”
夜渊大吼:
“本尊是妖界之主,本不该死,是他!他遭受天谴,就算不是本尊和他同归于尽他也会死,怎么说都是他赚了,蠢货!”
可若是不同归于尽,阻止仓乾,妖族被封,板上钉钉。
仓乾轻笑,早已失去血色的指尖轻点:
“自我出生之时起,在妖族之事上,我便下定决心就算不会赢,那也绝对不能输。”
现在仓乾逆天行事,天道要降天谴,东洲要叛,妖族一哄而上,所有劣势都压在他身上,他居然也能力挽狂澜,拼出一个平局来!
仓乾调动灵气,精神力和修为都在这一瞬间到达了他所在等级的极限,迫使这一地亮如白昼,手中玉杵锋芒涨至数十丈,偏偏天幕乌云密布,雷霆闪烁,使得此番境地居然成为了半黑半白。
他是真的在与天争!
轰隆!
所有倾斜下来的天雷都在这一刻掉落,李玄卿不甘: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夜渊龙形遮天蔽日,却还是被牢牢困住,飞天台的每一道法阵都禁锢着它的筋骨。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仓乾,你不得好死!天生你是为了让人族不至于走上绝路,而非让我妖族灭族的!你逆天而行,冒天下之大不韪,活该你天谴,死无全尸!”
身中数道天雷,那个修士杵着玉杵,冷声:“聒噪——”
轰!
又是一阵雷群。
对,不是一道,而是一阵,天幕好似被撕开了一个裂口,那些天雷倾泄而出,全都砸在一人身上。
“师弟!”
杜涟漪脚下踉跄,被步重华搀扶住,却又快速被雷群隔绝在外!
“进不去,为什么进不去!”
仓踽修为远远不及杜涟漪,更是绝望。
所谓天谴,自是难以向前。
一把长剑贯穿雷群,鲜血飞溅,那个剑修并未放手,反而忍住剧痛,抬手顺着裂口一撕!
李疏狂!
他几乎力竭,吃力的抬起眼帘,一双手被雷电击压着筋骨,简直就是自取灭亡,他对上杜涟漪的眼睛,艰涩:
“走!”
时不我待,这个裂口是唯一的机会,杜涟漪几乎立刻开口:
“重华,守住外面,不可再出现任何意外!阿踽,随我走!”
她的速度极快,与修士擦肩而过时并未回头,她只听得见修士艰难的呼吸声。
但那也只是一瞬。
雷群之中早已全乱了,进来不过开始,想要靠近依旧难行,更别说待了这么久,里面的人安有活路?
“不会的,外公既然要我来,他一定不会死,一定还有活路!”
仓踽控制铁碗,咬牙挡住天雷,他眼前满目疮痍,却无一路。
突然,他感觉到一股骇然的杀气,还未来得及回头,身体就被推开,仓踽睁大眼睛:“师姐!”
砰!
那铁扇开合,硬生生的接住了一记重雷,杜涟漪重伤之下筋骨寸断,倒吐了一口血。
眼见还有一道雷霆砸下来,她退无可退,甚至来不及躲。
她捂住心口,自知死局,脾气一如当初,暴躁地开口:
“叫什么,还不快滚!”
这不是她第一次对仓踽这么说,刚刚入师门的仓踽好动不已,一腔热血,意气风发,什么事都愿意冲在最前面开路,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不少,可若真的有什么危险,她总能出现,提着他丢到身后,开口就是滚。
年少时的仓小少爷滚得极为熟练,可真正长大了的仓踽却满是绝望。
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又是他?
为什么都要他看着他身边之人惨死?
他连任性留下来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他停下一步,便浪费一刻时间,那不是重感情,那是拖后腿。
“师弟,滚……”
杜涟漪喉咙刺痛沙哑,天雷的白光闪烁在她脸上,惨白一片,她背对着仓踽,竭力的嘶吼:
“滚远点!”
好像真的裂开了一道缝隙,仓踽红着眼跑过去。
杜涟漪觉得自己还能撑得住五道,她控制元婴,看着就到眼前的雷电。
噌!
一道冰锥涌上。
火焰席卷,青锋斜切而过,与雷电僵持下来,随后数把刀剑插入其中,叶长欢冷声:
“破!”
这道雷堪堪化为乌有。
原本等着反击的杜涟漪一愣:“是你们?”
“胡闹!前来送死不成?!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她呵斥,这一日人族死的修士已经够多了,这一群金丹小辈,他们还年轻,她怎么能忍心就这么断送了。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远处仓踽再一次被拦住,雷霆太过密集,这简直就是浩劫。
“我有办法让他进去。”
叶长欢出声。
“什么办法?”
她抬头,体内那颗渐渐透明的金丹隐隐看出婴儿的形状,身上灵气缠绕,火灵气瞬间包裹她的全身。
“渡劫!”
“你说的元婴雷劫便是这个?”宫叶反问。
修士渡劫九死一生,尤其是等级越高越是如此,要不然他们弟子渡劫的时候也不会专门选择师尊在身侧亦或是身在宗门的时候,怕的就是出意外。
且元婴最普通的是六道,按照他们的天资,自然远不止如此,那也就意味着比别人更加容易丧命。
可无论比别人多几道,也不可能是现在这样群雷直下,这何止几道,简直成百上千!
在这里渡劫,岂不是送死!
要知道秘境之内他们的护道者法印根本无法施展,是以连这一点保障都没有!
叶长欢说的办法莫过于用他们渡劫吸引密集的天雷,从而为仓踽破开一条路来。
众人安静一瞬,这是拿他们的命去赌。
偏偏,就算他们真的成功,这里也是假的,根本改变不了事实。
相反,他们有一半的可能会死在这里。
他们不可能不犹豫。
“都是假的,何必那么较真。”云淮眼中闪过退意:“把法子告诉你们长老不就好了吗?何必要我们搭进去?”
天门之前所有人都收获颇丰,每个人都卡在金丹后期这儿,不是不愿突破,而是刻意止住,就是为了回去做好万全的准备,确保万无一失。
“给我闭嘴!”
云逸怒骂:“你也说的出口,爷爷怎么死的你没看见?!爹都那样了,亏他对你那么好,你若不自己不愿意,就别说话,没人逼你,少挑拨离间!”
“少污蔑我!”云淮可不是什么好弟弟,在他这里云逸能当哥哥全然是他生得早,他就是天生反骨,自认是个坏蛋,但……
“若这是真的!我第一个上去!我做得出来!但如今这是假的!你们还真要豁出命去不成!难道宗门送我们进来就是让我们一股脑热就去送死的吗?!”
没人怀疑他这句话的真实性,他如此选择,更没人会说是错的鄙夷他。
因为他说的句句属实,且到底渡不渡劫,那是修士自己的事,谁也不能逼着插手。
他见无人反驳,准备还想说什么。
可叶长欢已经提着长刀,傲然一笑,踏了出去:
“雷群之中渡劫,此间前无古人,我当第一,何其乐哉!”
隆!
像是感受到挑衅,原本集中的天雷居然真的分散出一股,朝着她砸了下去!
“这个疯子!”
云淮目瞪口呆,反应过来低骂。
有人与他擦肩而过,声音有些生气:
“你未曾说开始便先行一步,这次不算,这个第一不算数!”
水灵气汇聚,剑修踏入雷群,一举欲要直冲元婴!
云淮:“……”
“疯子!两个疯子!”
他破口大骂:“奉天宗的都疯了吧!”
樊承没说话,沉思两秒后没再犹豫:
“他顾斯善顾斯恶做得出来,我樊承岂会落后!?”
可惜才说完,一个紫色的身影就先快一步,声音悠扬:
“有趣,试试倒也无妨。”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只是玩笑不是玩命。
云逸正给云淮翻白眼,闻言出声:“师兄,你现在成第四了!”
“闭嘴!”
樊承黑着脸。
有一就有二,修士最为自傲,开天辟地第一朝这句话的诱惑力对他们而言无异于独领风骚。
她顾斯善不怕,莫非他们还比她不如不成?!修士与天争与地争与人争,胆怯者永远只会被甩在身后,孤勇者要么死在证道的路上,要么真的站于前列,一览众山小!
“你、你们……师姐!”
云淮见宫叶动身时有些绷不住了,更别说还有一个陈文轩路过他直接被无视!
轰!轰!轰!
密集的雷群开始被一股一股的分散而去,那些身影年轻而孤勇,有着年少意气的魄力。
云淮一跺脚,看了一眼晕厥过去的云溯,咬牙跳了出去!
【啊啊啊啊!宿主,你为什么又作死!】
这边系统已经快要被电傻了。
是真电!
【这玩意儿,漏电啊~~~】
尾音颤抖,好似转了几个弯,系统就这么被电傻了。
按常理叶长欢渡雷劫跟它没什么关系,当然不会有事,譬如金丹雷劫它就是宿主被劈自己傻乐看着那个,可偏偏这次的雷劫不仅仅是渡劫的雷劫。
还是仓乾的天谴!
在这个世界的主意识前,它根本躲不过,叶长欢挨劈,它也得被电得外焦里嫩!
叶长欢背上血淋淋的一片,每一道天雷砸下来,她体内莲台上的金丹就多了一道裂痕。
“你若是真的怕死,倒不如看看有什么外挂,我不清高,能用快用,我来者不拒!”
叶长欢斩下一道雷,闻言还能强笑得出来。
她已经被牢牢包裹,周围只听得见轰然的雷鸣和系统的尖叫,系统也被逼疯了,努力在雷声中大喊:
【系统找找~~】
数据库一片乱码,问题是,它一个虐文系统,又不是龙傲天系统,它只是个感情上的巨人,武力上的矮子,哪儿来的抗挨外挂啊!
虐文女主再虐也就堕胎流产挖肝挖肾,谁家虐文女主会虐到被雷劈成渣渣啊!
【白莲花速成打法~~虐恋三十六~~计?】
不对不对!
系统再找:
【娇妻十二册~~宠夫指南~~还有……】
系统吃力一看:【三句话让男人为砸了三百万灵石?】
叶长欢受够了这个废物,竖起中指:“滚!”
字正腔圆。
自知理亏还需要宿主自己扛挨才能连带它也救出水火的系统委屈咬触角,委屈:【嘤。】
“天地同源!”
平滑一刀切割,刀光浑圆,数道雷劫之下,一刀下去不过挡住一道,但剩下的却结结实实的砸在她的身上。
咔嚓——
骨头碎裂的裂痕和金丹上的裂痕几乎成为正比。
一道不够再是一道,道道都在砸着她的脊骨,逼着她后退,甚至跪下!
她不是唯一,一行渡雷劫之人皆是如此。
这漫天雷群像是真的要要了他们的命,天谴之下,他们在这个时候渡劫帮助那个叛逆的天道之子吸引天雷,何尝不是同伙?
何尝不是逆天而行?
如此忤逆。
天道连天道之子都要舍弃,更何况是他们?
又是一道惊雷,叶长欢拿刀的手已经折了,体内金丹密密麻麻皆是裂痕。
她气息薄弱,汗水和血珠一起掉了下来。
抬头看着天,更大更强的天雷正在蓄力,这该是最强一道,若是成了,金丹破,元婴出,若是败了,她即刻化为血雾!
【宿主!要不我们中断渡劫吧!修为倒退点,以后难以上升而已,反正你有男主们,一样没人敢欺负你。】
系统这次是真心实意出主意了:【你一定要活下来啊!】
雷声鸣鸣,不知道她听没听得见。
左右她咬住刀背,手中吃力结印,带血的指尖在虚空之中走笔龙蛇,随即法印一现,嘴下一松,长刀飞扑了出去!
大火蔓延,这一刻像是连接天地,红艳艳化为一片!
厉鬼涌出,哀嚎遍地。
一杀,地狱变!
轰隆!
那一道雷响彻天地,彻彻底底砸了下来。
眉心那抹血红浮现,迸发出惊人的红光,雷光与之交织、碰撞,像是两道巨兽就在来回拉扯博弈!
体内剧痛,仿佛筋脉寸寸断裂。
她死死握住长刀,听见碎裂的声音,也不顾不上是哪一根骨头。
即是做了,那便做完!
她目中肃杀,灵气再次汇集:
“修士成仙,本就是逆天而行!即是从一开始这么干过了,我也不怕再干一次!今日,这雷,我挨了。”
“天命,必须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