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余秽就已经把古籍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也想了好几种改良的法子,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于是今天天不亮,余秽就已经早早的起床去蛊女那儿准备开始制蛊给夏青溪解蛊了。
现在夏青溪身体里的蛊虫愈发的躁动不安,余秽的血对其压制的效果也越来越微弱。之前一天一次就能够平息蛊虫的躁动,现如今仅仅过了一天,一天喂两次血的效果都已经不怎么行了。
解蛊的事情迫在眉睫。
幸而昨晚临睡前余秽又给夏青溪喂了一次血,今天早上应该是不需要了,中午回去的时候再补一次就好。
也因此,余秽就可以趁着这个时间来赶制解药。
余秽到的时候蛊女还没起床呢。
余秽也没管她,径直到蛊女平时制蛊的地方找齐材料后就开始动手了。
至于为什么他能够这么轻车熟路的找到,那是之前就和蛊女打过“招呼”了。
嗯,以一种算是较为核善的方式。
等到日上三竿,太阳早已完全升起,余秽也在这待了好长一段时间之后,蛊女才慢慢悠悠的从屋子里出来,看样子似是才起床。
蛊女打开正屋的门,先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伸了个懒腰,才溜溜达达的走到亭子里,去看余秽捣鼓那些东西。
在余秽才来的时候,她就从楼上的窗子看到了,但也没多管,继续睡她的美容觉了。
现在感觉睡的差不多了,就打算下来看看余秽和他正在捣鼓的那些东西。
“呦,这么勤奋啊。”蛊女吊儿郎当的和余秽打了个招呼。
不过余秽依旧专注于手中的动作,并没有给来者分半点的注意力。
“切。”看着余秽一直不搭理自己甚至还当没看见自己似的,蛊女当即开嘲:“看清楚这是谁的地盘好吗,主人家在和你说话,你这都是什么态度啊,怪不得人家不喜欢你呢。”说罢,又对着余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就这么短短的几天,蛊女觉得自己都快把这一年的白眼都给翻完了。
不知是蛊女的哪句话戳到了余秽的点,他还当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面无表情的盯着蛊女,不发一言。
“干嘛?”蛊女瞅了他两眼,这副样子还怪吓人的:“我又没说错。”
“切。”余秽也回了她一个嘲讽,继而又专注于自己的事儿了,跟她说话简直是浪费时间。
看余秽越不想理她,蛊女那可就越来劲儿,她偏不想让他如意。
“你别不说话啊,我说的又没错,你喜欢人家,但看样子,人家又不喜欢你。”蛊女干脆趴在了桌子上,一手撑着脸颊,摆出了一副过来人的姿态,语重心长的劝慰着这个在她看来情场失意的少年。
“你懂个毛线。”余秽有点不想理她,但还是不免对她的话有些在意:“你又不是他,你怎么就知道了?”
蛊女一拍手掌,更来劲儿了:“我当然懂,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吗。”
“更何况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作为旁观者我看的那可是清清楚楚,人家根本就不喜欢你好吗。”
“噗”,余秽的心口仿佛中了一箭。
“而且啊,你又知道人家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吗?万一人家喜欢女的怎么办,你要真和他说了最后连朋友都不一定能继续。”
“噗嗤”,余秽的心口紧接着插入了第二箭。
“更重要的是,你其实心里也清楚吧,人家毕竟不是我们这儿的人,迟早是要回到他自己的地方的,人家有朋友有老师,有家人有学业,能为了你留在这儿?”
“噗”,心口再加一箭。
“你想和人家出去吗?去接触你从未接触的世界?退一步再说,就你们那个寨子的诅咒,你出的去?”
“噗嗤”,第四箭如约而至。
“而且你们才认识多长时间啊,就算你想出去,人家愿意和你种那什么同心蛊?风险弊处这么多,傻子才愿意,但我看人家又不像是傻子。”
“再者说,你也不是没看到一直眼巴巴瞅着他的那个男生,就算他真的喜欢男生,人家的条件比你好多了,又是同学也是一个地方的,你有什么竞争力?”
“扪心自问,你觉得人家能喜欢你吗?”
“噗”最后一击!!
短短的时间内,余秽的心口连中五箭,他终于忍无可忍:“你够了!我和你熟吗?!”
蛊女笑嘻嘻的盯着他,看着少年恼羞成怒的样子非常满意:“瞧你这话说的,你和我不熟,但我对你那可熟的透透的啊。”
其实蛊女刚刚的这番话有真有假,大多数都是为了忽悠他,但不可否认的是,有些话确实很在理。
余秽其实也知道,但他其实一直都有在刻意的回避这些话题。
他不愿想,也不敢深想。
别看余秽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肆意张扬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的模样,但在感情里他却算不上是什么勇敢的人。
他骄傲的资本来源于他对自己实力的自信以及对他人的不在意,但他过往的经历与成长的环境却不足以支撑他在夏青溪的面前依旧有着这种堪称强大的自信。
身份是一道难以跨越且无法忽视的鸿沟。
余秽沉默了。
而一旁的蛊女看到他这实属罕见的丧气,不禁觉得有些诧异,果然爱情会使人卑微??
她其实就是不想让余秽如愿,所以才说了那么一番直戳人心窝子的话,谁知他好像还真的听进去了。
蛊女觉得这可真是天上下红雨了啊,又忍不住打量他几眼,像是看到了什么珍稀动物似的。
哇偶。
其实怎么说呢,余秽有点迟钝,但她可不迟钝,她看的出青年似乎对他也有那么些好感的,在意也是有的。
但是吧,这种好感和在意是有可取代性的,通俗点说就是,余秽不是他的第一选择。
可能这么说确实是有点扎心,但想想也挺合理的。
夏青溪比她们大不少,思想肯定更为成熟,不会像十八九岁的毛头小子那样冲动,他考虑的东西肯定更多,顾虑也更多。
人家有着好的出身好的背景,还有好的学业和似景的前程,和她们这种在烂泥里拼命挣扎的人可不同。
他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们就像是两条不平行的线,可能会在人生的某一个节点发生交集,可一旦过了这个节点,他们的未来就注定是越走越远,最后杳无音信。
这边,听蛊女说她对自己很熟,余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在来格南苗寨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有蛊女这么个人,何来的他们很熟?
“熟?怎么说?”余秽倒是想要看看她还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闻言,蛊女抛下了伪装出的笑脸,露出的神色散漫傲然,接着慢慢凑近了他,盯着他的眼睛恶劣道:“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啊,我对你能不熟吗。”
“我恶劣,我自私,我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人。”蛊女说着,慢慢站起身来,继而绕着余秽边走边说,声音轻柔粘腻:“这些是我,但又何尝不是你呢。”
等说完,蛊女又回到座位坐下了,对着余秽扬起的笑容愈发灿烂,眼神却带着轻蔑:“装的人模人样,时间久了,可别连自己都给骗了啊。”
“瞧你现在装的这副小可怜的模样,绿茶啊你,一点都不知羞。”
“看不出来你脸皮还挺厚的啊。”蛊女调侃着他,这还真是开了眼了,什么时候还能看到他这样的一面。
“呵。”余秽彻底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双手抱臂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盯着蛊女,他倒要看看她还能说出些个什么东西。
蛊女也不管余秽的反应,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不知是在嘲讽对方,还是在说自己。
“像我们这样的人,能有几个是单纯的,即使表面装的再好,也改变不了自己的劣性啊。”蛊女的话锋一转,问到余秽:“你说,是吗?”
“是啊。”出乎蛊女的意料,余秽还真就这么爽快的承认了:“但那又怎样呢?”
“他想看?那我就可以一直装下去。”
“哇偶。”蛊女的表情很夸张:“你还懂什么是爱啊?”
下一秒,蛊女的表情恢复正常,但是神情和语气却发淡,眼神紧紧的盯着余秽,似是要透过他的躯壳看到他的灵魂:“问问你自己,你真的喜欢他吗?”
“你对他的感觉,究竟是一种占有欲,还是为了达到目的的偏执?”
最后,蛊女说了一句:“别起初是为了骗人家,最后把自己也给骗进去了。”
余秽就靠坐在那儿,任由蛊女在那大谈特谈,等到她说完后,他也仅仅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了。”
“切。”看他还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蛊女觉得刚刚跟他说了这么多简直是白瞎了,对牛弹琴,一转身,回屋补觉去了,爱咋咋地吧。
她倒不觉得那个青年会这么容易被骗。
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
等蛊女进屋后,余秽才继续接着之前的步骤,没说什么话,只专注的盯着手中的东西,额前的碎发散落给眼前洒下了一片阴影,而藏在阴影下的神情却有些难以分辩,或许其中酝酿了某些风暴,又或许只是在单纯的发呆,什么也没想。
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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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余秽中午回到住处后,看到就是这样这副其乐融融的和谐的场景。
一行人正围坐一圈在檐下晒太阳,几人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这会儿不知是徐然说了什么有趣的话,夏青溪笑得十分开怀,连那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
看起来真阳光。
余秽呢,他没有上前去,而是站在不远处转角的一个阴影里,就这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在嬉笑谈天。
一道模糊明暗交界线却仿佛将他们清晰的划分为了两个世界,一明,一暗。
是两个无法相融的世界。
余秽不禁叹喟出声:“果真是两个世界的人啊。”
但那又怎样呢。
我要的东西,只能是我的。
下一秒,余秽调整好了情绪,微微扬起了嘴角,脚步轻快的向夏青溪他们走去,在跨出阴影的那一霎那,他仿佛从一个世界踏入了另一个新的世界。
“哥!”爽朗的少年音轻快又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