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私下曾问过母亲,为什么当年出了这样的丑事,没有怨言,没有离婚。
母亲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女孩子结婚前一定要精挑细选,结婚后就要学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男人还愿意回家,这日子就能过下去。”
许是长期缺乏父爱,周今歌长大后更容易对年纪稍长的男人产生好感。
那天,她是在一个刚认识的朋友生日会上,结识了杨季。
她原本并不打算参加那个生日会,耐不住对方热情有加,一再邀请,若是自己再三推辞,反倒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去了那里后,除了过生日的那个朋友,其余人她都不认识。
周今歌本就是个慢热的性子,也不爱和人社交,就独自缩在KtV包房的角落里玩手机。
杨季迟到了,看到周今歌旁边有空位,就直接挨在她身边坐下。
说来好笑,周今歌,名字带了一个“歌”字,可惜她不仅没有唱歌天赋,还先天五音不全。
一旦开嗓,那真是惊天地,泣鬼神,让周围人退避三舍。
但这并不影响她喜欢听歌,还特别羡慕唱歌好听的人。
当晚,杨季点了一首陈奕迅的《富士山下》,这正好是周今歌特别喜欢的一首歌。
当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像喜欢富士山。你可以看到它,但是不能搬走它。
你有什么办法去移动这座富士山呢?答案就是,你自己走过去。
随着这首经典粤语歌曲的旋律缓缓响起,杨季拿起麦克风,温柔的低音炮,充满磁性,他的歌声自带故事感,一开嗓整个包间都安静下来了。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大概就是“开口跪”。
周今歌早已听得如痴如醉,正在唱歌的杨季看起来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散发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独特魅力。
一首歌毕,大家都觉得听不过瘾,起哄让他多唱几首。
杨季知道自己不是今天的主角,不愿多抢风头,便提议让寿星点一首,自己又回到了位置上。
杨季原本歌喉不错,又因为工作需要,经常出入一些需要应酬的场合,所以又私下专门练习了几首拿手歌曲,这首《富士山下》正是其中之一。
其实,从他一走进包厢的时候,就注意到周今歌了。
一副大学生模样,安安静静坐在角落,在这样一个喧闹的环境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有意找了些话题,但对方并不怎么接话。
直到唱完一首歌后,他才感受到周今歌态度的改变......
——
出版社办公室。
吴依然正在痛苦地修改着文稿,这篇稿子已经是第十一次修改了。
上个月来了一个新领导**,新官上任三把火,吴依然觉得自己此刻正被架在火上疯狂烧烤着。
在这个领导的“指导”下,她每写一次文稿就像脱了一层皮。
只要不到最后截稿日期,就要一直修改,平均算下来,每篇文稿要改上8次以上。
最可恶的是,**常常推翻自己之前的建议,要求吴依然从头到尾大面积修改。
**给出的解释是“我有了新的想法”。
而且她一直认为自己的标准非常客观,让吴依然一定要按照这个客观标准努力。
吴依然叫苦不迭。
晚上回家路上,她突然接到母亲电话,心中立刻感到不安。
电话那头,母亲声音急促地说道:“小然,你赶紧给我转一万块,你爸骨折住院了,摔得很严重,这两天就要安排手术了。”
虽然和父亲感情不深,可毕竟血脉相连,吴依然忙问:“爸怎么突然摔伤了?”
母亲语气不佳地回道:“年龄大了,出去喝个酒,连路都看不清,怪谁?你赶紧把钱打回来,医院急着用。”
吴依然身上的存款堪堪五千块,实在拿不出更多的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母亲劈头盖脸地乱骂一通:“养你有什么用?在省城念了大学,工作这么久,一万块都拿不出来?
你自己没有的话,身边朋友总有吧,你找她们借一下,以后还人家。”
这些年,吴依然简直是被家里当成人形提款机来用。
除了固定要给的生活费,吴父吴母总能找到各种理由,三天两头找女儿要钱。
一旦吴依然表现出抗拒之意,他们就会用世界上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她,仿佛电话那头,不是他们的女儿,而是杀父仇人。
为了给家里寄钱,吴依然几乎很少有休息时间,晚上和周末都在疯狂写稿,有时候是给别人做枪手,有时候是给一些小报杂志写文章。
其实,一开始她还给小孩做个家庭教师。
那家孩子的父母在互联网大厂工作,平时忙得很,根本没时间给孩子辅导功课。
女主人在家的时候,男主人对吴依然很冷漠,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私下却又经常发信息,不吝赞美吴依然,夸她秀外慧中,气质好。
一开始,吴依然还挺开心的,觉得自己被人理解,受到了肯定,心里暖洋洋的,在回复中多了一丝不自觉的亲昵。
后来男主人的言辞更加大胆,甚至有了暧昧的味道,过节还会给吴依然转账520,1314。
吴依然不敢收,退了回去,男主人却说这是给吴依然的嘉奖,感谢她让孩子的学习成绩进步明显。
半推半就下,吴依然最终收下了。
那时候,她刚毕业不久,既要还学校的助学贷款,又要给家里当血包。
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块用,所有东西都要精打细算,那些额外的钱能帮她渡过生活的难关。
结果,有一天下午,吴依然如约去给那家的孩子补课,小孩和女主人都不在,只有男主人不怀好意地盯着她,准备上下其手。
吴依然吓得尖叫地跑了出去,再也不敢踏进那家的房门。
后来,她连续一个月都收到了陌生短信。
短信内容,大致都是讽刺吴依然“既做婊子,又立贞节牌坊。”
“收了钱,不配合办事,比外面的流莺还脏”。
那阵子,吴依然每天都是被噩梦惊醒的。
除了姐姐,家里没有人关心她过得好不好,在外漂泊累不累。
姐姐吴萍在她大四那年结婚了,婚后三年生了两个孩子。
老大有严重的自闭症,老二的一只眼睛是弱视。
为了照顾两个孩子,吴萍没出去打工,家里的生计全靠老公打工苦苦支撑着。
也是从那以后,吴萍断了给娘家的供应,所有的压力都抗在了妹妹吴依然身上。
钱就像一个隐形的野兽,沉默地蹲在某个阴暗的角落,总是在吴依然毫无防备的时候,以无比残忍的姿态扑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