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回来后,便看见望尘躺在榻上,默默侧躺着一言不发。
不过桌子上似乎放了一个新玩意儿。
是一个竹篓。
无双打开竹篓,里面放了一条已经死了的大鱼。
黑白无常今天去凡界,果然给她带好东西回来了。
无双心情愉悦的如同冒了泡,找了一根树枝,在屋门外找了一个空旷的地盘,架起鱼开始烤。
她不像其他修仙者那般辟谷,反而很难控制口腹之欲。反倒认为这天地之精华就在这食物上,吃好了才能更好的修仙。
虽然鱼没什么滋味,又腥又臭,但是在冥界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这也算珍馐美馔了。
“望尘,这有鱼,你要不要吃点?”
“……”无人应答。
无双本来没怎么把那事放在心上,不过见他没有反应,那点可怜的良心才被勾起来。
她一个人默默编排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自认为做的不算过火,不至于跟她闹起小孩子脾气了吧?
她忍不住想去看看,可又觉得自己没做什么,咽不下这口气。
思来想去,寻了一个不那么破绽百出的借口。
“对了,你白天的时候脸色很差,可是生病了?”
“……”
“望尘?”
“……”
这沉默太过诡异,无双不由心里一咯噔。
她连忙起身,冲进屋内榻边,将望尘的身子掰过来面对自己。
哪知这么一碰,便被那皮肤的温度灼热到。
这么烫……
望尘的脸庞透着红,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呼吸略显急促,可整个人却显得有些无力。额头微微渗出汗,嘴唇紧抿。
无双心里乱成一团,她心里气归气,可却从没想过要真害他于此。
怎么办?怎么办?
无双一面责怪他太过脆弱,一面心里的愧疚和后悔漫成了海。
“唉,怎么气你,反倒遭罪的是我啊。”
无双语气轻轻的,像是生怕吵醒了他。
只能自己开解自己,“就当我上辈子是欠你的吧。”
她病急乱投医,将自己还未结痂的手腕再度划开。
渗出的血便往他嘴里送。
望尘紧紧靠在她怀里,鬓发湿漉漉的贴在脸颊。如同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无双就这么抱着他,为他维持一个最舒服的姿势。
本以为望尘喝了她的血便会有所好转,哪成想,那股灼热并没有减弱。
无双不敢再耽搁,立马给竹琴传音。
“竹琴,你带几个鬼医,来我这。”
不消一刻钟,竹琴便给了答复。
无双睡不着,在心里默默盘算着。酆都鬼城离她的住所有一段距离,如果等竹琴赶过来时,应该快到辰时了。
若是烧这么一夜,傻了可怎么办?
想到这,无双轻悄的起身,背后的疼痛险些让她没站稳。
她扶着腰,艰难盛了一碗水,然后将布帛浸透,扯开他的衣襟,将布帛塞了进去,仔细地从上至下擦拭。
布帛轻轻扫过脖颈下的红痣,留下一片清凉。
此时的无双,对他完全没有了当初的旖旎,只一心想让他赶紧好。
骤然间,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了她。
在昏暗的烛光下,望尘睁开眼睛,水光潋滟,氤氲朦胧。
“醒了?还认得我吗?”无双轻笑了声,“我可不是想占你便宜,你病因未明,我不敢轻易对你运功,只能用这种凡间的法子,助你退烧了。”
“你……”他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晕了过去。
……
“他是因为心脉断裂,才导致晕厥发烧。”鬼医道。
“心脉受损?”无双问:“那没有能治疗的药吗?”
鬼医道:“他的心脉并非寻常药物可因,还需得寻罕有的奇珍异宝修复,请恕我等才疏学浅,束手无策。”
无双道:“今天他这个病症是突然发作。但好在有人从旁做伴,没有发生危险。可若是……”
鬼医截口道:“我等既看不出病因,也无力预防。”
“……好。”无双叹口气,作揖道:“多谢,还请鬼医帮我开两副补浊气的药丸。”
无双隔着空气望向望尘,思绪纷飞。
这病来不定,去不定。若是身边无人陪同,那岂不是过的每一秒都是未知数。
无双自嘲的笑了笑,待离开冥界后,她有那么多事情要做。前路是生是死,都尚且不知。
又怎么有时间去怜惜世上所有人的疾苦呢?
“无双,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无双转头看见竹琴正踱步朝她走来,粲然一笑。
“我在想啊,竹琴,你知道生来自带浊气之人吗?”
竹琴微微一愣,转瞬便恢复常态。“知道。”
“你怎么知道?”
竹琴淡淡道:“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人。”
“哼。”无双冷笑一声,抱胸道:“你倒是回答的诚实。怎么?这是承认你与望尘互通有无了?”
无双一早便注意到,竹琴见到望尘的反应不对。
因为她这个淡雅如菊的人,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无双认识她这么多年,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无双一眼便瞧得出来。
若说一开始无双并未在意,可接二连三的离奇点,很难怀疑不到她。
“那日在酆都鬼城中,你往我的茶里下药了吧,所以回去后我才睡的那么实。还有咱俩那天的谈话,望尘全听见了吧!”
无双的胸膛剧烈起伏,越说情绪越激动。
竹琴垂眸,不再看她。“对,没错。”
承认的这么坦然,无双一时真说不清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给我个解释。”
“我不想骗你,所以你只要你问,我都会答。”
竹琴轻声道:“当年我同你说过,我来到冥界,是承了一人的遗志。而那个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