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内的土地荒芜,岩石嶙峋,寸草不生。矗立在中心的,是一颗刻着古老符文的擎天柱,内里滚动着蓝色的气息,犹如蛟龙盘旋在其间。
鬼火如同漂浮在半空中的火把,星星点点。
沉重的大门被缓缓打开,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一人逆着光,身形高大,身量颀长,披着墨色大氅,不见轮廓,却气势凌人。
鬼火们先是一愣,片刻后,便如惊弓之鸟一般,形状大变,飞快上前叩首。
魔域众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等凌厉气息,众人先是不可置信,而后反应过来,神色大变。
他脚步缓缓的踩过瓦砾,踩过众人叩拜的路途。
擎天柱此时也有了反应,腾的一下亮起来,照起黑暗中的光亮。
众人齐声叩道:“恭迎魔尊归来!”
望尘没有踩上台阶,回到大殿上最高的宝座之上,而是在一人的脚下停顿片刻。
倏尔,他轻声一笑,面色平静的踩在了那人的指骨之上。
魔域内落针可闻,一连串咯吱咯吱的响声爆裂在指骨间。
那人面部扭曲,忍着疼喊道:“魔尊,魔尊,臣不知何错之有?”
“你不知?”望尘犹是觉得搞笑,摆摆手:“枫吟,说与他听。”
枫吟拱手道:“禀魔尊,这些年,他引领魔域众人勾结别派,祸乱魔域。生不臣之心,妄图取而代之。”
望尘蹲下身,脸上挂着笑,眼底却没有半点笑意,反而笼罩一片猩红。
他捏起对面之人的下巴,指间一用力,划出一道血痕。
“听到了吗?”
那人连忙拜首:“荒谬之言,这当真是荒谬之言!”
望尘甩过那人的下巴,那人被这股力道摔地匍匐在地。他静静地踩在那人的胸口,俯瞰着众人。
“立刻,处以极刑。”
两个士兵将那人拖了下去,可那人还在挣扎的喊:“请魔尊明察!这是臣的无妄之灾!这是臣的无妄之灾……”
随着那人被越拖越远,声音也越来越不甚清晰。
只留下望尘一步步拾级而上的脚步声,大氅的边缘一点点划过石阶,扫开了一条清明的路。
他掀袍坐在最上方,每一个藏在暗处的战栗,都尽收眼底。
“希望诸位心里明白,这只是以儆效尤。若胆敢还有不臣者、逆我者、进犯者……”
他冷笑一声:
“皆杀之。”
……
离开魔域十余年,擎天柱上已经产生了许多裂痕,上面滚动的凝冰之息,已经渐渐微弱下去,难以抑制住翻滚的浊气。
魔域中只有一只魔,而其他人,都是生来自带浊气之人。
在六界中,生来自带浊气之人,难以与这个世界共存。
但这魔域,这丝凝冰之息便可以消解浊气的存在。
再经过小魔王的炼制,形成了一颗擎天柱,构成了一个封闭的环境,可供在魔域的所有人减缓浊气。
是故,所有人在魔域修炼,便能够长期藏匿周身浊气,与常人无异。
望尘修补好凝冰之息,思绪便开始漂浮。
那个在火色中,同他渐行渐远的背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当时他在冥界赌坊中离开,彼时她的心情,便是如此嘛?
就如同悬崖峭壁的花,越是危险的惹人靠近,越是一触即碎的惹人怜惜。
“魔尊,魔尊。”
魔域里空空荡荡的,枫吟呲着一排大板牙蹬蹬跑了上来。
望尘晲了他一眼,对他这种没大没小的行为视若无睹。
他懒懒地掀起眼皮,有气无力的道:“怎么了?”
枫吟道:“魔尊,那个仙子放飞的鸟儿,被我在魔域逮到了!”
望尘眼睛一亮:“当真?”
“嘿嘿。”枫吟干笑了两声:“我都给你抓回来了。”
“快拿来!”望尘唤过鸟儿到他的掌心上,迫不及待解开脚踝上的发带。
红色发带下,一张纸慢悠悠的飘了下来。
上面是无双写的字迹:“可还安否?”
望尘捏着那张纸,指间一点点用力。心也跟着纸张皱了起来。眼神就快把纸看穿了,也没看出了个所以然来。
一股无名火促使他立刻想把这张纸烧掉,可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呐喊,再看看,再看看这小鬼还能回什么。
几番挣扎下,他终究是停下了手,压抑着心头快要涨出来的酸涩感。
在那张纸上写下:“还没死。怎么?想约我见面?”
完毕后,他将那信纸狠狠地系在了鸟儿脚踝处。
“嘎——”鸟儿脚步一颤,被勒的抽筋了。
望尘冷声道:“把这破鸟儿放走!”
枫吟看这小魔王气不顺,脚底抹油便要跑出去。
刚走两步,又折返回来。
“魔尊,那发带……”
“滚!”
枫吟灰溜溜的跑了出去。
大门一点点被掩上,只剩下望尘,看着倾泻在指间的红色发带,陷入了沉思。
“什么傻子会用书信这种方式传信?一定是什么图谋不轨之人。”
望尘似乎觉得这样说又不解气似的,怒道:“不,一定是个变态,是个**。”
“那小鬼平时不是挺机灵的吗?这时候还能犯了迷糊,被未婚夫迷了心智?”
“哼,未婚夫。一个鳏夫罢了。这都多少年了,这小鬼竟还记得那个变态!”
“**,***,**,****……”(字幕组已无力)
……
那两个时辰,有许多人在大殿外徘徊,却无一人敢进。面色惊恐的看了一圈,回来的只有一个消息:这小魔王疯了。
待到消息越传越远,引得众人扒门缝观摩之时,却发现,大殿里早已没了人影。
……
比翼鸟漫游过天际,穿过茂密的丛林,划过京城的高檐,最后落到了准备离行的无双手中。
无双没想过那比翼鸟居然还能飞回来,心情一时难以言喻。
这鸟儿仿佛划破了漫长的时空,时隔多年,再次联系到了曾经的旧识。
她打开信件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待到看完信件上的内容时,微微笑了。
这个人,说话的口吻,当真还是和以前一样。
她回道:“月圆夜,恐怕很难再见了。”
如今浊气还留存于她的身体内,每到月圆之夜便会发作。
她将自己锁在屋里都来不及,怎可能出去害人呢。
送走了鸟儿,无双背起行囊,辞别了无名与花愠,踏上了去落日村的路途。
第二卷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