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不会,就信誓旦旦,今儿就算我捎你走,你也一无是处。指不定刚一分道扬镳,你就被人骗去窑子里,到时候孤身一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逃跑在外,你怎么敢的啊?
知道被骗是什么下场吗?倘若景平是个坏人,你有把握在他手里逃脱吗?
失去清白的下场,你能接受吗?”
桃花不指望她能全听懂,能入耳一二便是极好。
“快回去吧,哦对,最好留心留心,出馊主意让你逃跑的人,这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你还是嫁人去吧你。”
一句话,扎的颜欢月心里千疮百孔。
“欢月啊,你爹也是为你好。他身子骨差,还不知道能坚持多久,让你嫁人不就是为你能有个依靠?”
见她沉默,颜掌柜嘴角一翘,赶忙趁热打铁。
“掌柜的,你也别说什么嫁人有个依靠,正所谓人心隔肚皮,瞧你们这比武招亲,匆忙之下又能找出个什么名堂。
依我看不如让她试试,万一她知难而退收了心,兴许就好好嫁人呢?不比你们威逼利诱来的好吗,这样她自己决定的事,将来也不会埋怨你们,白费好心。对吧?”
桃花拍拍他的肩膀,一番话下来看似帮着他,实际上也帮着颜欢月。
“受教了。”
听到侄女万一能收心,颜掌柜心念一动,不由感慨还是读书人想的法子妥帖。只是他也没说什么,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她爹那。
事实证明,在亲人那有话语权的不一定是自己,大概率反而是外人。
见他没反驳,颜欢月心里升起一丝希望,虽然被桃花骂一句去嫁人,可她二叔眼神里明显是要倒戈啊!
她二叔能倒戈,她爹还离的远吗?
“路途遥远,在下便就此告辞。”
能说的都说了,桃花不再理会。
来到马车里,一切还是原样,本就没多大,还能动什么。坐里面连躺着都勉强,不然太大有些道路不方便过。
“听你说已有心上人,不知是谁?”
桃花与他挨着,明知故问他刚才的话。
“少爷不也说家有贤妻?”
席氿寒没正面回答,只是念头一转,又玩笑般的开口。
“若非要说的话,那是少爷好了?”
他强装镇定,桃花喜笑颜开,接话一点也不避嫌,也不清不白的讲上一句。
“那我非要说的话,你便是我的贤妻吧?毕竟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昨儿我们可是货真价实的,共枕而眠。”
就是玩笑话席氿寒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悸动,他垂眸遮掩,怕满心欢喜被看出端倪。
“少爷,此共枕眠非彼共枕眠。”
“那你想的是哪个?”
桃花反问。
他答上不来,只是顺其自然的红了耳朵,言语间多上几分不好意思的青涩。
“少爷莫再打趣我。”
“路途遥遥,总要有趣点。兴许你想的,和我想的一样呢?”
暧昧随风飘散,又苦于空间狭小而无法逃脱,桃花向他靠拢,最后顺利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路上颠簸不便,借我靠一靠睡的舒服些。”
心跳紊乱的席氿寒轻嗯一声,一动不动,他不敢说,刚才那一刻,甚至以为桃花会亲过来,差一点就自作多情的闭上眼。
真是。
……
破锣湾。
说这镇子小一点也不夸张,打眼望去尽收眼底,进镇都有人敲过路费,好在数少,也懒得纠缠。
拿着信去师爷所说的人那,能被推荐的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看完信之后客客气气的将三人都安顿好。
提起上船,还得再等五天。
镇上没什么好吃的,席氿寒借灶自己动手,吃的比赶路好,等第五天,那人果然前来提醒几人收拾东西。
“只是那船上位置不多,可能得委屈几位挤一挤……”
桃花塞了点钱,再度多出一个小房间,就是那样也和别的行李堆在一块。
“从这去云杭郡五六天就能到,不过船上不方便洗漱,东西最好精简,有什么到了时候再添置便是。”
那人提醒。
出发是在凌晨,太阳尖都没冒,三人就爬起来哈欠连篇的上船,没人理他们,但景平和席氿寒荣获晕船。
“我跟他们买了点梅子,吃着压一下吧。”
毫无准备的桃花只好拿钱和他们交易,好在虽然没理人,但是去沟通也没什么幺蛾子。
得知她就是上船去赶考的,还顺势告诉他们房间在哪。
船舱内,房间比想象中的小。
景平住的房间正是放行李的,味道有点重,勉强能睡一人。
至于桃花和席氿寒睡的房间也不大,床也是勉强睡,两人得紧挨着,乱动容易给挤到床下去。
“好些没?”
“嗯,多谢少爷。”
席氿寒含着梅子,脸色总算没刚上船那么白,只是身体不适,只好坐在唯一的床上。
趁着虚弱,这一次反靠在桃花身上。
“我出去你躺一会?”
桃花摸了摸他额头,颇为贴心。
“少爷不走,陪着我就好了。”
他主动抓着桃花的手腕,连带着声音都有几分缥缈,大概是唯一能毫无顾忌靠近的机会,心底很是开心。
尤其是被关心着。
“睡吧,我会陪着你。”
迷迷糊糊的两天过去,席氿寒才恢复精神,甲板上空气更好,所以白天他们都是待在外面。
桃花不晕船但也不读书,反而搞来一根鱼竿,不过整整两天,一条鱼也没有。
“这根本就没有鱼吧。”
绝对不是她的问题。
桃花无奈,结果刚换席氿寒上场,不到一小时,一条鱼儿水灵灵的咬钩。
“啧!”
“只是少爷恰好走开而已,这算你钓的才对。”
席氿寒安慰。
“无所谓,虽然我命里无鱼,但我命里有你啊!”
桃花摊手,毫不在意。
水路的景色比走陆路好,但景平是无福消受的,他直到最后一天才打起精神,等脚踏实地才恍然如梦。
“这就是云杭郡啊——”
喧嚣阵阵,锦衣玉食,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在这的人多数不愁吃穿,气色较好,衣服上不见补丁。
“先住客栈,然后再短租个院子吧。离乡试,还有两月多呢。”
几人直奔最好的青云客栈,店小二热情洋溢,见人便是一句“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啊?”
“两间房。”
习惯两间房的景平脱口而出,他看了一眼站着的两人,惹得他们装作若无其事的把目光飘向别的地方。
之前情况特殊两间房,这会…没人反对当然照旧。
“好嘞!三位里边请!”
客房分甲乙丙丁,景平听完价格,订下一丙一乙。
也不知道甲子房如何豪华,郡城消费本就更高,它还翻好几番,景平自己存的全部身家也就能住两天。
几人第一时间就是叫水沐浴,由于心照不宣没开口。
桃花和席氿寒同住一间,丙字房挺大的,可屋内的屏风是半透纱的,四面绣了春夏秋冬的四样代表景色。
杂役送来水,桃花看向他。
“你要先洗吗?”
“当然是少爷先。”
“那你可别偷看?”
“好。”
桃花很是放心,拿着衣服绕到屏风后,丙字房宽敞,比丁字房多有案桌,床榻更大,足二人入眠。
背对而坐,席氿寒拿出一本书阅读,只是水声一响,还是难以入心,于是放空思绪,开始发呆。
以至于桃花什么时候洗完都没察觉。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没,没什么。”
胡思乱想的席氿寒见她在眼前,眼神快速聚焦,目光躲闪。
他当然不会说出口,毕竟自己幻想到两个人在一起以后的样子,甚至,甚至是一起洗……
“哇,你耳朵红。”
桃花揉了揉他的耳朵,于是手感更烫了。
他抬起头,阻止她乱动的手。
“少爷。”
“嗯?”
刚洗完澡的桃花眼眶微红,发丝凌乱的贴在脸上,有根发丝落在唇角,像是被含在嘴里。
不刻意的声音有些初露端倪,有点御有点甜,好在席氿寒注意力不在这上面。
他只是伸出手,轻轻将那一丝头发捋回原有的位置。
“你会偷看吗?”
杂役进来换水,专业的目不斜视,好似什么都不感兴趣,完成任务后在二人的沉默中悄然离开。
“怎么?看你洗的干不干净?”
桃花发笑,藏起刚才被他惹得四处乱跑的小鹿。
“我不知道,不过少爷不算偷看。”
他脚步虚浮的离开,显然内心不如表面上平静。这句话几乎算是明示,大概是觉得时机成熟。
桃花打开门踱步离去,听见关门声的席氿寒在屏风旁动作微顿。
衣衫尽褪,水温刚好。
他闭上眼,脑海里一片嗡鸣,在一片混乱之中轻易的听见自己的答案。
——继续。
“反正,不是拒绝。”
客栈内。
本想点个菜端回房间慢慢看的桃花,没想到初来乍到就被纠缠上。
“这位公子,敢问是哪里人?瞧着面生,是哪来的呀?”
此时正值傍晚用餐之际,何逸之没想到就是来吃顿饭,能看到如此美貌的男人,身段出众,眉目含情。
不同于多数胭脂素粉,光是站在那里就惹人注目。
更别提——还是个男的!
“你管我?”
尽管桃花没好气,何逸之还是心中荡漾,自从景安被发卖以后,他有所收敛,可这会见到极品,就越发心痒难耐。
反正是府外的人,这样只要有过一次!便算心满意足。
还不用承担什么。
“呵,你最好滚。”
被色情的目光看着,任谁都不会好受,桃花忍住把人揍一顿扔出去的冲动,绕过他急忙想离开。
谁知道那人被眼色,还想上前拉扯。
“小二!”
她扯来人,问道。
“这人你们不管管吗?”
“啊?啊,啊这。”
店小二看来看去,这位可是郡府的独子,他能管什么?看一眼桃花,他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
郡府何公子喜好男风不是秘密,之前被书童迷的不知所云,是整个云杭郡人都清楚的。
以至于都没人在和何公子待一块,生怕被看上,就算没看上,心里也膈应。
“这位客官,这位是郡府家的独子。想来没有恶意的,只是想跟您交个朋友。”
“啊对对对,交个朋友!不知道用膳没?有朋自远方,在下请您……”
“不需要。”
听到店小二点名他的身份,桃花冷声拒绝,如果能重来,她绝对不跑出来。
这会还惹不起,只能软处理。
别说什么告知名字打发他,这种人绝对是狗皮膏药,半点虚伪与蛇就能没眼色的贴上来,更加过分。
奈何何逸之走哪跟哪,还不停的非要请顿饭,颇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模样。
这会席氿寒在沐浴,她肯定是不能回去的,于是见甩不开,打定主意就往外跑去甩。
“少爷!”
沐浴完还不见人回来的席氿寒追出来,怕桃花不知道怎么面对而逃。
“嘶——”
看到席氿寒,何逸之眼睛都直了,他见多了烟火气的,像席氿寒这样仙姿迭貌的显然是少数。
旁边的桃花忍无可忍,抻着袖子推开他。
“你看什么看,再跟着我告你骚扰!”
扭头拉着席氿寒一呲溜就跑,等何逸之站稳都不知道人去了哪、又或者回了哪一间房。
“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他被彻底落了面,咬着牙不甘心,看面前的空气一眼,就打算去找自己的狗腿子商量计谋。
就算没多少同身份的好友,身为郡府独子,他的狗腿子是绝不会少的。
而景安离开以后,他也是靠着那些人的献人偷偷缓解一二,看上的人搞清底细,不如自己就搞一次。
因此,甚至觉得比景安在时快活许多。
“你们,都是我的。”
——
回到屋里,桃花第一时间说道。
“我们明天一早就退房,让景平随便租个偏僻的院子吧。”
她揉揉眉心,没想到会一来就碰上这种傻叉。
“怎么了?”
席氿寒心一紧,不明所以。
“景安的前主子,郡府公子,看上我们两个……”
这实在是让人难以招架。
席氿寒回想一下刚才在桃花身边的人,什么印象都没有,只好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