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仅是我的事儿,这是咱们全家的事儿。”杨震纠正道。
“全家?你说我爸和安安呀?拜托杨处长,我爸今晚上总共也没和阿强说过几句话,至于安安,我怎么看着她很喜欢这个叔叔呢,你看今天阿强逗她玩的时候,她多开心。”
“没有啊,我怎么觉得咱闺女不喜欢这个叔叔啊。”
“那不信让阿强来咱们家一趟,让他再陪陪安安?”
“那怎么行!我的闺女严厉禁止别的男人来宝!”杨震突然间变了脸,正儿八经地和我“申诉”。
我白了他一脸,懒得理他。
见我不理不睬,杨震想了一两分钟,之后又微笑着凑了上来,和我商量着去哪里度周末。
“不想去了,累了。”我赌气般不愿意搭理他。
“那我推着你走,去附近公园看看秋叶怎么样?”
“推着我走?坐轮椅吗?那不行,被别人看到了,还以为我是因公受伤了呢。”我赶紧站起来,推推他说,“既然想去看枫叶,就别去家附近公园了,干脆咱们就去香山。”
“行,听老婆的,就去香山!等看完了枫叶,咱们再搭个帐篷,露个营野个餐。”
“规划的倒是挺好,但是这么多的东西要准备…….”我不禁皱了眉头。
“我老婆这么累,这些东西肯定是我准备啊!到时候你就负责坐车、吃饭,要是愿意爬山就爬,不乐意就坐在地下拍拍照片。怎么样老婆,这个安排您可满意?”
“满意,给你打一百二十分分!”我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个杨震,怎么年纪越大越滑头了?
刚刚的不快一扫而空,我去洗了个澡,回房间安安稳稳睡了一觉。
醒来时,已经是周六早上十点半了。杨震去了局里开会。
他三个小时前给我发了消息,说是临时被叫去的紧急会议,那一刻我似乎隐隐约约意识到,又有什么紧急情况发生了。
我眉头一皱,预感到这个难得的周末可能会泡汤。
杨震在开会不便打扰,我便找了还在加班的少成,侧面打听了一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儿啊?孟佳都没去开会。”少成也摸不着头脑。
“可是周六七点开会,太罕见了。”
“会不会是行政方面的紧急工作?我刚刚还在走廊里看到郑支队了,他也没有参会,看样子和案子无关。”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想着肯定不是什么大事儿。
过了一会儿,杨震回来了。他刚放下包我就迎了上去,想着他临时被喊走未必吃了早饭,便热了点家里剩的包子给他端了上去。
“凑合吃吧杨处长,现在这个点已经没早饭了。要不就等会儿,等我爸买菜回来直接烧中饭吃。”我一边给他拿筷子一边说。
“没事儿,能吃饱肚子就行。”杨震果然没吃早饭,我看他这样子也是心疼。
“局里怎么了,怎么周六大清早的就把你们喊过去了?”
“哦,没事儿,总局过两天有人要来检查,分配了一下工作。”杨震回得有些犹豫,我总感觉他在隐瞒什么。
“分配工作可以周一开会说啊,之前从来没有因为这种事儿临时开会的。”
“这不是重要么......没事儿,别想了,明天一早我带你们爬香山,等会儿我先去趟超市,买点吃的用的。”
“别买太多了,太多背不动。”
“嗯,给咱闺女买点婴儿防晒霜,山上日头大,别晒着她。”
......
我和杨震有一言没一言地聊着天,这一刻我突然觉得,我俩的对话变得如此家常。
似乎到了这个年纪,远离了风花雪月,所有的爱情和激情已经转变成了亲情和温情。
偶尔拌嘴,但是谁也不会有隔夜仇,更不会有人提离婚,吵着吵着又和好了;
偶尔空闲,谁也不会想着出去自己玩,只会把难得的时间都留给家人;
偶尔才冒出来一两句情话,脸已经不会如年轻时那般一点就红,心脏也不会如初见时那般小鹿乱跳,但总能给平淡的生活增加一抹亮色;
更多的,是已经习惯对方临时的加班,习惯在对方回家后给他热饭,习惯在对方疲惫时送上靠垫.......
越来越多的习惯和偶然,构成了婚姻这幅画卷。这幅画或许没有太靓丽的底色,但是却像一幅典雅的兰花,颜色虽浅、形状虽单,却越细看越让人舒心,也越来越让人依赖。
第二天7点,杨震起了个大早唤醒了全家人,简单吃完早餐后便驱车赶往香山。
在北京待了这么多年头,香山也来了多次,但是像今天这样和老爸、丈夫、女儿一同来的,还是第一次。通往山顶的的小径游人如织,大家纷纷呼朋引伴,要不就举着相机,要不就背着画板,每个人想把秋景一览入怀。
刚刚步入深秋,山上的枫叶和银杏的黄叶才变了颜色,热烈的鲜红和灿烂的金黄交织着,配上天空中蓝白相间的背景板,活脱脱一个梦幻般的仙境。
上山的小道被随风而逝的落叶铺满,每踩一次,就会发出沙沙的声响,奏出了一曲舒意的乐章。小道上有几个孩童在嬉闹,安安见到小朋友,兴奋地咿咿呀呀。杨震逗着她,把她放在旁边的石块上,她瞪着黑漆漆的小眼睛望着火红的枫叶,小胳膊小腿儿顺着坡儿就往外爬,似乎想和小朋友们一起玩耍。我爸担心她掉下去,急忙在一旁用双手牢牢护着,生怕她有一丁点儿闪失。
我们慢慢走到山腰的小溪旁,有些累了,便拿出折叠板凳休息。然而小安安似乎兴致正浓,叽叽歪歪地用小手指头指着这里那里,又回头眼巴巴地看着杨震,希望爸爸带自己过去。
杨震哪里受得了女儿这种渴望的目光,于是不管自己多累,还是起了身带着女儿转了又转。我看着他们父女俩的身影不禁感慨,世上能让杨震这么听话的,恐怕只有安安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