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孟佳吃完晚饭后,我又和孟佳跑了趟外勤,而杨震则早早回家。
有个古画盗窃案,数额大约100万左右,这金额在这么多大的案件里显得有些普通,然而画主人老侯硬说这是他家祖上四辈传下来的,自己要是找不到画,死后都无脸面对祖宗。自从画丢失后,他几乎是停了工作每天每夜守在局里,我们理解他的苦心,也在加班加点帮他破案。
这案子看似很普通,就是小偷进家后偷走了这幅画,然而奇怪的是,小偷没有拿走其他任何物品,单单带走了这幅画,看样子像是对老侯家的布局非常清楚,像是熟人作案。
待一一排查完老侯的社会关系,我们发现这案子极有可能是老侯前妻干的。三年前老侯离了婚,儿子归前妻吴乐抚养,但是他却因为各种原因一直拖着给儿子的抚养费,吴乐几次索取未果,极有可能是她看中了这幅画,拿走了去支付抚养费。
我们今晚打算去趟吴乐家,问问清楚情况,临走时少成还主动提出要和我们俩一起去,我和孟佳觉得人够了,就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而走到半路时,孟佳突然接到了蕲大哥的电话,她坐在副驾驶,说话的内容我听了个七七八八。
十分钟后,电话结束,我在等红绿灯的间隙里转头问了孟佳:“怎么,这个老侯前妻还是蕲大哥的亲戚?”
“是的,是他妈妈什么表姑的孙女儿,绕了一大圈,其实算不上什么亲戚了,但是蕲大哥对她家的情况多少有些了解。他的意思就是吴乐脾气不太好,半个月前刚刚再婚,现在这个老公是拳击教练,让我们俩个女士去的时候小心点儿,防止有什么袭警事件发生。”
“嗯,多谢他提醒,不过凭着我们俩身上的功夫,就算打起来,还不一定谁赢谁输呢。”我开玩笑道。
正如蕲大哥所说,吴乐脾气确实不好,这次走访我们受尽了白眼和冷待,但是也基本排除了吴乐的作案可能性,事发那天,她正和新婚老公回新婆婆家,根本没时间去入室盗窃。
这么一来,这案子反而变得有些扑朔迷离。孟佳打着哈欠,打算明天再战,而我也在送完她后顶着漫天的星空回了家。
杨震罕见地没有睡,他就坐在安安的摇篮旁边,静静地看着女儿入睡。他的表情有些凝重,似乎在考虑事情,我也理解,这时候让他心理毫无波澜,几乎是不可能的。
在爸爸的守护下,安安睡得极其香甜,她小手握成拳头伸在被子外面,小脑袋偏在枕头一边,口水流了一围兜,模样可爱至极。
“你这是要等到她睡醒啊?”我轻轻笑道,又走过去蹑手蹑脚地给女儿换了一个新围兜。
“流了那么多口水,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美梦呢,准是又梦到什么好吃的了。”我擦擦她的脸,忍不住感叹当个小婴儿真好。
“是啊,她天天看我们吃这么多东西,肯定也想吃,等再大点,牙齿长齐了,我天天给她做大餐。”杨震笑着回复道。
“那不行,小女孩最爱美了,小心她吃胖了埋怨你。”
我俩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家常,杨震的表情渐渐放松下来。
我简单吃了点馒头做夜宵,吃完后,杨震主动提出去小区里散散步。
这个小区我住了整整十二年,毕业后我省吃俭用,好不容易才在这个小区买上了这个二居室的二手房。十二年前过户时的欢喜还在眼前,一眨眼,自己竟然已经在这里住完了大半青春。
好多邻居已经搬家,小区里剩下的多是老人,越是这样,反而有种亲切的熟悉感,一草一木都像是老熟人一样,不管我几点回家,他们都会定在这里给我打招呼;水果店的老板十二年也没有换过,我眼见着他从一个高中毕业的少年渐渐长出了白发。
“本来还打算最近为了女儿换个大一点的房子呢,现在闹得要失业,别说换房了,基本生活都可能是个问题。季洁,是我对不起你们娘俩啊。”杨震抬头看看这个熟悉但又老旧的小区,忍不住自责。
“你想什么呢,房子不换就不换咯。安安还小,跟着我爸住就行,再给她一个房间也是浪费。别看这小区是老旧,但好歹也是当年我存了那么多年钱、还了那么多年贷款才买下来的,这里交通方便,吃得喝的也多,离局里也近,再换到其他地方去住,我还真不适应呢。”
“就你会安慰我,”杨震苦笑一声,又对我说,“放心吧,就算没了这份工作,我也会尽力好好赚钱的,早晚让咱们一家人搬进大房子里去住!”
“那就借您吉言了杨先生!”我停下来看向他,微微一笑。
我俩就在楼下的草坪里转了几圈,心有灵犀一般的,谁也没有再聊工作。
杨震和我说今晚北边夜空的星星聚集在一起,像片梧桐树的树叶,我一抬头,指着半轮满月告诉他,月亮藏在树叶里,睡得多安稳,就像咱们女儿睡的一样。
这时候的我俩,像两个一年级小学生,没有功课的烦恼,没有赚钱的压力,满脑子里想的,只有看图说话,只有天上的云与月。
只有面对爱的人,才能任性地像个小朋友吧;只有对方给了最够的安全感,才能在成人的世界里做回小朋友吧。
我不知道杨震给的安全感从何而来,或许是他说出“即使失业了也要努力赚钱换大房子”的那一刻,或许是我半夜回家他还在摇篮旁凝望女儿入睡的那一刻,他无时无刻不让我觉得,他爱我,爱女儿,爱我们这个家,他愿意付出自己的全部,去守护我们。
我不是没有经历过其他感情,但是唯独杨震能给我这种全心全意的感觉,他不是长得最帅的,也不是最有钱的,但是却是最理解我的那个男人,也是最愿意为家庭付出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