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泽云面色平静，右手转动方向盘，左手搭在车窗那撑着下巴，“不跟我说说你们刚才聊了什么？”
他的视线透过后视镜落在贺昭薇身上，像是要把人看穿似的尖锐。
但贺昭薇现在压根没心思理会他的情绪。
她刚才抽空看了眼沈芷月打的草稿，好家伙，至少有五个八百字作文。
那么多话，让她一口气在比赛现场对着江琴川说出来，别说是脱稿背诵了，就是让她照着念她都倒不过来气。
“你不是看出来她不想告诉你了？还有什么好问的？”贺昭薇语气不悦地怼过去。
沈泽云沉默了会，眼神止不住地瞥向她。
贺昭薇被看烦了，倒头就靠在车窗上，正好是后视镜的视觉盲区。
“你要是真想知道就去问她自己，别总把压力放在我身上。”
“你今天吃炸药了？火气这么大？”沈泽云皱着眉问了句。
“是啊，我吞了两斤炸药，不想同归于尽就趁早闭嘴，吵得心烦。”
贺昭薇翻了个白眼，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她已经想好了，一会儿不管沈泽云说什么，她都装听不见。
只是没想到，这次沈泽云倒是听话，竟然真的一个字都没有继续说。
贺昭薇安安静静地坐了几个小时车，还在车上睡了一觉。
“醒了？”沈泽云的安全带已经解开，余光瞥到她终于悠悠转醒，扭过头去问。
贺昭薇眯着眼缓了会儿，声音有点哑，“现在几点了？”
“晚上八点半，晚餐已经做好了，下来吃吧。”
沈泽云单手推开车门，熟练而又自然地绕到车后替她开门。
自从经历了客厅的那件事之后，他们之间的氛围似乎又变得有些微妙。
可贺昭薇现在没时间去细细琢磨那股微妙感，她迅速吃完晚饭就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甚至没提着行李回自己的公寓。
没别的原因，就为了那几张破纸。
她熬了两个夜晚，终于把核心部分背下来了，顶着两个黑眼圈下楼时，张姨跟见了鬼似的。
“哎哟太太，您可吓死我了，这是昨晚没休息好吗？要不要我去厨房熬点粥啊？”
贺昭薇没睡够觉，脑子都是混沌的，她摆摆手说：“不用，有面包和牛奶吗？我带着路上吃。”
“有，有，都是刚热好的，我去给您拿。”张姨转身进了厨房，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保温盒和一瓶热牛奶。
贺昭薇打了个哈欠，眯着眼睛接过来，摆摆手说：“那我先走了，张姨再见。”
“诶，太太您慢走啊——”
张姨的声音拉得老长，然后被大门隔绝在内。
为了防止自己疲劳驾驶，贺昭薇硬是走了二十多分钟的路，才走到街道上打车。
“你好，去希曼商场中心。”
报完地名，贺昭薇倒头就睡，借着半个多小时的路程眯了一觉，最后还是被司机的大嗓门叫醒的。
“妹子，一共43，你是微信还是支付宝啊？”
贺昭薇闷头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绿色纸币，“现金，不用找了。”
希曼商场。
今天主办方把整个商场包了下来作为比赛场地，虽然不用花钱买门票进去，但必须有内部人员的邀请函。
贺昭薇手上这张是内场VIp座位的邀请函，不知道沈芷月从哪个朋友手里掠夺来的。
“大家好，欢迎各位听众来到此次比赛的半决赛现场，我是本场比赛的主持人……”
入座后，贺昭薇瞄了眼左右的人，见他们都在看手机，松了口气打开保温盒，一口面包就一口牛奶。
“咳，姐姐。”
身旁传来一道怯怯的声音。
贺昭薇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女孩眼巴巴看着她的面包，“你吃的是什么呀？好香啊。”
她一边说话一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暗示意味极其明显。
贺昭薇顿了顿才拿起那个没吃过的三明治问：“三明治，你要吃吗？”
小女孩眼睛一亮，点头如捣蒜，脆生生地说：“谢谢姐姐。”
她拿面包的手还没伸直，有人一屁股坐在她和贺昭薇中间，直接把她们隔开了。
“姐~姐~不是说好把三明治留给我吃的吗？怎么说话不算话呢？”
只见沈芷月模仿着刚才小女孩的音调，拽着贺昭薇的袖子怪声怪调说话。
贺昭薇眼角抽搐了瞬，“你怎么过来了？”
沈芷月不由分说地从她手里拿过那个三明治，当着小女孩的面故意咬了一口。
“还不是不放心你，万一你搞砸了怎么办？我当然要来镇场了。”
她说话的时候，左手边那个小女孩已经快哭了，眼睛里水润润的，感觉下一秒就能掉出泪来。
沈芷月良心过不去，还是把那个三明治掰了一小块没吃过的给她，“行了行了别哭了，给你吃行了吧？”
“谢谢姐姐。”小女孩声音弱弱的，抱着三明治乖乖啃着，也不知道是谁家带来的孩子。
“看不出来，你还挺心软的。”贺昭薇挑挑眉。
沈芷月被抓了个现成，险些弹射起身，“谁说的？我那是看她可怜施舍给她的。”
“你还有心思说我呢，赶紧背稿子吧，待会儿可千万别给我丢人。”
“你怕我丢人，自己上去讲不就好了。”贺昭薇别开脸打了个哈欠。
沈芷月如遭雷劈，满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什么？你竟然要临阵脱逃？”
“这可不是临阵脱逃，那是你写出来的台词，你没背过也应该记得吧，你去说效果肯定比我好。”
沈芷月想了想，差点被她绕进去，“但是我们分明一开始就说好了让你上去的。”
她们聊天的这会儿功夫，前面已经有五位选手表演完了，台上这位一结束，下一个就是江琴川。
“你要的不就是让江琴川原形毕露，下不来台么？我上去只是干巴巴地念台词，你不同，你手上还有那么多证据。”
“今天是大比赛，你手机上的证据足够让她身败名裂了，为什么要放过这个机会呢？”
贺昭薇这话说得真心实意，她作为调香师，圈子里最忌讳的就是抄袭盗窃别人的创意。
在知道江琴川不仅用录音，并且还抄袭其他人谱曲的时候，贺昭薇就想好了。
不管江琴川和沈泽云关系破不破裂，她都一定要让抄袭者从此告别舞台。
换句话来说，现在是贺昭薇利用沈芷月了。
“大家好，我是7号选手江琴川，今天我要带来的——”
江琴川的声音通过话筒传出来时，沈芷月也想好了，她蹭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
“等等，你们别被这个女人给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