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女子校舍落成,定在初八开学。
初七陆续有女孩来报到,家境好的女孩坐着牛车,爹娘亲自送来,顺便看看女子官学啥样。
都知道荒沟村里有好东西,这次机会难得,来看看传说中的荒沟村,到底有多神奇。
从官道转进村道,就让他们震撼,村道都能这么宽敞,不比官道差。
哪像自家的山路?崎岖蜿蜒又难行。
路上还有不少运送水泥的车队,送往榕县,来来往往的人不少。
渴了喝路边竹管里的水,有不少附近村民背着吃食来售卖,无人驱赶。
卖东西的人很自觉,弄脏的地面走时收拾干净。
热闹程度快赶上黑风乡的集市。
也有不少人往荒沟村去,参观也罢、玩耍也罢,荒沟村没人阻拦。
牛车到村口,一打听,都很热情指路,顺着道走,就能看到很大、很气派的校舍,有人在门口接待。
女子校舍门口谢清韵、苏绿、裴玉真、王弗如、裴玉瑶在接待。
“请问这里是女子官学吗?”看着气派的青砖白墙大瓦房,有些被吓住。
“是!你们是来报到的?”谢清韵问。
“正是!请问在哪里报到?”确认后下了牛车,提着包袱。
“录状带了吗?给我!”谢清韵道。
“带了、带了!”农人夫妇忙从包袱中翻出,身边的小女孩好奇打量几位女娘。
谢清韵核对花名册,找到名字冯倩儿,填写报到内容。
一手漂亮的小楷字,冯倩儿看得一眼不眨。
羡慕道:“呀,写的真好看!”
“要不了多久,你也能写这么一手漂亮的字。”谢清韵笑道。
“我不行!我很笨!”冯倩儿不自信。
“谁说你笨啦?笨的人能考上官学?”谢清韵好笑。
“你要真笨,岂不是说面试的考官们更笨,被你这个小笨蛋给骗啦?”
“没有、没有,我不是那意思!”冯倩儿紧张的直摆手,越发说不清了。
“好啦,逗你的!这是你的书箱,里面有笔墨纸砚、书本,这是两套服饰,官学里必须统一着装,这是宿舍号牌。
明日正式开学,就是女子官学的学生,每旬有一日休息,不回家,一学期结束才回家。”
谢清韵依次递过书箱,服饰包袱卷,交代官学的规章制度。
这里偏远,一日时间赶不回家,路上也不安全,只在村里玩耍。
“省的!”冯倩儿点头。
打开包袱卷,是两套天蓝色学子服饰,细葛布,左胸处银色线绣着女子官学几个小字。
还有一双蓝色千层底儿布鞋。
“嘶!”冯倩儿的爹娘惊得直抽冷气儿。
这辈子也就出嫁那日穿过细葛布,从此再没穿过。
女儿命好,考上官学,不但所有费用全免。
居然还有新衣裳穿,还是细葛布!多漂亮、鲜嫩、大方的颜色!
小女娘穿着,个个神气活现的!
那布鞋,跟常见的绣花鞋、男式靴不同,厚厚的布底子,均匀、细密的针脚扎的鞋底儿。
套脚深,不易掉落,行走方便。
这女子官学来对了!
当初倩儿哭着闹着要报名,夫妻俩听信旁人撺掇,不答应,说念了书的女娘不好嫁人。
倩儿又哭又闹又绝食,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饿得奄奄一息。
夫妻俩没法,只得答应。
后来才知道想报名的女娘可多了,好些都被糊涂爹娘给拦下。
那日面试,县令大人、管官学的教谕、还有小苏大人现场考校,刷掉上百号女娘。
没考上的女娘,难过的当场掩面而泣。
这会儿又是书箱、笔墨纸砚、还有官学服饰、布鞋,终于觉得女子读书也挺好的。
村里去了五六个女娘,就倩儿考上,夫妻俩很是虚荣了一阵。
这会儿更甚,回去不得好好显摆几日?
细葛布的官学服饰!天蓝色的,那颜色老稀罕人了!你们这辈子穿过吗?没有!
“走吧!我带你去宿舍!”苏绿招呼冯倩儿。
“是!”冯倩儿去提书箱。
被她爹娘一把抢过,“倩儿你跟着阿姐走前面,阿耶、阿娘给你拿!”
“我是官学先生,姓苏,唤我苏先生便是!”苏绿轻言细语。
“啊?你们是先生?天啊,你们才多大?”倩儿娘惊讶得嘴张老大,她以为先生是中年妇人。
比倩儿不过大一两岁,竟是先生!这、这,能行吗?
“我们是小苏大人弟子,包括刚才接待的几位,都是官学先生,以后由我们授课!”苏绿淡定道。
“小苏大人!”倩儿娘不吱声了。
小苏大人跟这位苏先生差不多大小,这几位女娘皆是她弟子。
没话说!人与人不同!有的人天生比别人聪慧!
校园里有教学楼、书馆、实作楼,宿舍楼、食堂、茅厕、洗澡间,路是水泥路,还修了小花台
倩儿爹娘走一路,惊叹一路!
镇上的乡绅、富人都没这么豪华的宅院,自家倩儿却能在这里念书识字,还有书馆耶!
赚了、赚大发了!倩儿爹娘恨不能大笑三声!
那些眼红倩儿考上官学的,说什么倩儿嫁不出去的,他们一辈子进过青砖大瓦房吗?住过吗?
来到宿舍,推开门,屋里两边各摆一张床,中间是两张书桌和椅子。
床头还有一只带锁箱子,收纳各自私人物品。
床底有两个盆子,洗脸、洗脚盆。
“乖乖!这哪里是念书?这分明是富家小姐的日子!不用下地干活,风不吹日不晒。
白吃、白喝、白穿、白住,还有人教你念书!换了我,我也想来!”
倩儿娘终于理解为啥女儿要死要活一定要报名。
万幸自己答应了,不然上哪儿后悔去?
挑选了靠里的床铺,刚把东西归置好,又来了名女娘,也是入住这间宿舍。
打着赤脚,斜挎背着打满补丁的破包袱卷,一手提书箱,一手夹着服饰包袱卷。
身上好几个补丁,但很干净,想来是一路步行走来的。
五月的天儿,开始热起来,满头大汗。
嘴唇微抿,眼神坚毅,是个性子倔强的女娘。
见冯倩儿坐在靠里的床上,便知靠外的是自己的。
冲冯倩儿友善地点点头,把自己的东西放下,逐一归置好。
“阿耶、阿娘,你们回去吧!”冯倩儿催促着爹娘,“再晚天得黑了!”
“省的、省的!”倩儿爹娘依依不舍出了官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