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尊,县尊大人,巡抚衙门派来负责赈灾的人被灾民围住了。我们要不要派人过去?若是这些人在安丘出现意外,恐怕不好给上边交差啊。”县衙的齐师爷急匆匆的跑来汇报。
“知道是什么人挑的事吗?”王世哲大吃一惊,对于灾民的行为很是诧异,立马起身询问道。
“应该还是前段时间闹事的那帮人,多半依旧是没事找事,给大人惹麻烦。”齐师爷一五一十的将自己了解到的情况汇报王世哲。
“这个节骨眼上,还敢如此纵容手下的那帮泼皮无赖,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你立马带上三班衙役,把济南府的来人安全护送到县衙,至于挑头闹事之人暂且放过不管。”王世哲思索片刻后,便脱口而出道。
“属下领命。”齐师爷领命离去。
望着齐师爷离去的背影,王世哲不由的喃喃自语:黄承禄啊黄承禄,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就怪不得我了。这次不仅你插翅难逃,连你在青州府的后台也一并连根拔起了。
黄承禄也不过就是个举人出身,现任安丘县丞。仗着青州府衙中有个做官的姐夫,不仅在安丘做了不少恶事,还多次公然顶撞自己,令自己难堪。
但凡遇上大事,不是躲得远远的,就一点也指望不上。此次赈灾,连自己这个知县也只是派人协助,而他一个八品县丞竟然敢把手伸向赈灾粮,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
安丘县衙以东不远处,崔世英等人被闹事灾民围的水泄不通。一时之间,双方在那僵持了起来。
很快,齐师爷带着县衙的三班衙役来到了赈灾的现场。不知何故,见到前来的数十衙役,闹事灾民纷纷的往后退去,自觉地给衙役让出了一条道。几乎无人敢上前阻拦,或出言不逊。
“崔先生、陈管事,县尊大人派我前来是将众人安全送回县衙,诸位就不要与这些灾民纠缠了。今日发生的一切,县尊大人已然知悉事情的前因后果。到了县衙,县尊大人就会原原本本地告知崔先生。”齐师爷不仅态度和缓,而且语气诚恳,一副诚意满满的样子,然后满脸堆笑道。
“王知县已经知道了?”崔世英始料未及。仓促之间,感到错愕不已。
“崔先生就不要纠结县尊大人是如何知晓的,赶快随我离开此地吧。不然,等灾民再围上来,后果可就难以预料了。”齐师爷有些着急的劝说着。
就在齐师爷与崔世英沟通之际,带头闹事的灾民又出言挑衅道:“这不是县衙的齐师爷吗?怎么不见王知县亲自前来呢?”
“又是你?上次你在县城里闹事,县尊看在县丞黄承禄、以及身后之人的面子上放过了你。如今你依旧不知收敛,真是抱着老虎喊救命-自寻死路。”齐师爷的眉锋微微皱起,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气势汹汹的怒怼闹事男子。
“大话谁都会说。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没用,必须得把赈灾粮如数发放。”带头闹事男子没有一丝惧怕,反而愈发的嚣张起来,煽动着身边的同伙与灾民起哄。
“你们几人并没有受灾,奉劝你们尽早离去。黄承禄再厉害,手也伸不到济南,不能事事都护着你们。”齐师爷见挑事之人依旧不依不饶的样子,直接毫不留情的教训道。
“还有你们,你们的眼睛全都长到屁股上了吗?此次,安丘县衙也只是派人过来配合发放赈灾粮。你们是一点都看不到吗?睁大了眼睛看看这次过来赈灾的是什么人?他们全都是从省治济南而来。”
“今日,我身后的这些人,若是出了任何一丝的意外,且不提巡抚大人如何处理尔等。他日安丘再发生什么灾荒,省里还会一如既往的运送赈灾粮?诸位好好想想,不要人云亦云,盲目从众,被某些居心叵测之人利用了。”齐师爷站在桌案上,高声大喊着,试图劝说周围的灾民散去。
听了齐师爷的讲话,众多灾民也纷纷开始思考闹事的后果。带头挑事的男子敢这么嚣张,是因为背后有人撑腰。而放眼望去的灾民皆是身无长物,根浅门微。与朝廷、官府作对,无疑是鸡蛋碰石头,以卵击石。
也就短短片刻的功夫,齐师爷通过软硬兼施,各个击破的手段,愣是将眼前的僵局打破。而闹事的几人见不少百姓离去,遂感生乱无望,便悻悻离去。
县衙三堂内,知县王世哲设宴招待崔世英等人。
“崔先生,还有诸位,今日是王某考虑不周,令诸位受了惊吓,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王某自罚三杯,以表诚意。”安丘知县王世哲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让人心安不少。
“王知县客气了,今日若非齐师爷及时前来,我等还不知会被闹事之人如何处置。应该是崔某感谢王知县的援手才对。”崔世英也起身倒酒与之客套。
两人相互敬酒之后,便进入了正题。
“王兄,今日带头挑事的是何人?有什么来头?竟然连巡抚衙门都不放在眼中?齐师爷带来的衙役众多,为何只是劝闹事之人离去,而不将那些人押入县衙大牢?”崔世英疑惑不解,遂问道。
“崔贤弟远道而来,对于安丘的情况不太了解也很正常。今日带头闹事之人是本县县丞黄承禄的堂弟,平日仗着族中的兄弟横行乡里,巧取豪夺。若只是如此倒也不足为虑,关键在于黄承禄有一姐一弟。”
“黄承禄的姐姐早年就嫁给了一落魄书生,这书生刚开始的时候也就普普通通,平凡无奇。但是,自从书生娶了黄承禄的姐姐便一发不可收拾,短短几年便中了秀才、举人,几年后甚至高中进士。”
“凭借着黄家的财力,这书生官运亨通,花费了不少银子后,竟然被派往青州府衙任职。”
“而黄承禄的弟弟,名为黄承嗣,任县衙巡检司巡检。平日里不仅蛮横无理,还多次与我对着干。即便我多次上奏府衙,可都是杳无音讯。后来,通过多方打探,才知道了这黄承禄的背景。”
“今日,那黄家一干人员闹事,也是为黄承禄出力。想把我从知县的位置上拉下,然后扶持黄承禄任职知县。”
王世哲不仅将黄承禄的背景、身后靠山、以及家族势力娓娓道来,更是将其所犯恶行全盘托出。
“此等贼子,崔世英必会如实上奏抚台大人,还得劳烦王兄将此人的罪证交到我手中。待返回济南府后,我要亲自呈交大人。”崔世英一脸真诚望着王世哲,郑重其事的说道。
“崔贤弟,并未我不愿意交给你。只不过经历了今日之事,那黄家必定会盯紧了县衙的动作,不会轻易的让报信之人离开安丘。我担心你们一行人恐怕是被重点关注的对象。”王世哲满面愁容,一副束手无策的表情。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这黄家人就敢这般目无王法,简直是闻所未闻,触目惊心。”
“那赈灾的粮食不会也是黄家人在其中捣鬼吧?若是等灾民手中的粮食吃完,后续的粮食没有运来而生了事端,王兄你是首当其中啊。”
“届时,再加上黄家人上下运作,你这知县的位置怕危险了,黄承禄觊觎你这县令的位子怕不是一日两日了。”崔世英将眼前的局势分析的头头是道。
但是,众人听了以后个个一副心烦意乱、无精打采的样子,对于接下来的行动一筹莫展,无可奈何。
“王兄,县衙这边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把信件传回济南?传到昌乐也可以。”崔世英一脸期待的看着王世哲,坦言道。
“很难。安丘至昌乐的距离也就百里左右,平日里骑上马,一日的功夫也就到了。可如今虽然困难了许多,倒也并非没有法子。”
“黄承禄那帮人肯定是将大部分的精力放在了你们身上,若是找一全不相干之人前往送信或者传口信,倒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这人不太好寻找,谁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把消息出卖给黄承禄。”王世哲顾虑重重,明显对县里的百姓充满了不信任。
“王兄,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只能放手一搏。我觉得我们可以多找一些人,再安排县衙中人、以及济南府的人以假乱真,迷惑对方。传递消息的人多了,总会有人把消息传出去。”崔世英恳切地说道,希望可以得到他的支持。
“好,那就按照崔贤弟的法子办。大不了陪着诸位一块进大牢。”王世哲微微一怔笑着赞同道。
随后,三堂内便传出了众人的哈哈大笑。
安丘县城以西的一处豪华宅院内。
“我只是让你们带人去冒领粮食,伺机作乱。谁让你和巡抚衙门的人对着干的?”一干练壮硕男子大怒道。
“堂兄,那帮人又没有穿官服,谁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巡抚衙门的人啊?再说了县衙的齐师爷到了以后,我们不是也让他们走了。”带头闹事男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满嘴没有一句实话。
“愚蠢,事到如今还在狡辩。把他带下去,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几个谁也不准踏出宅院一步。”干练男子处事果断,做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二弟,这段时间派人你盯紧了出城的外地人,无论如何不能放他们出城。至于县城内的人,也要严加搜查,你可一定要谨慎小心。等姐夫传信过来,再行计较。”干练男子千叮咛万嘱咐道。
“大哥就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