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下雨?”吴晶扭头看着天空发出灵魂呐喊,他也没少在江南拍戏,但遇上这赶工的时候照样该急眼急眼。
“清明时节雨纷纷么......没事儿,我们把后头的戏挪前面来。”
陈燔对此早有预案,四行仓库开战期间本就是有下雨的戏份。他还担心老天不配合,准备了洒水车。拍《无名之辈》就出现了和天气过不去的情况,这回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
“老样子,你领着人去拍吸引日军火力的那场,我这边拍群众捐赠物资的戏份。”
“尽特么给我找累活.......”
“那我和你换换,你来负责调教群演?”
“得,我还是干累活吧!”吴晶直摇头,调教群演这种活儿,他可玩不转。
于是,俩人各干各的。
“一会儿积极点,记住喽,就当我是四大天王!”
半小时后,陈燔开始给人上情绪,群演各自消化,也有那不怕事的搭了句:
“那我是孙猴子还是杨戬?”
陈燔瞬间还嘴:“你就是一草头神,或者两万小猴崽子中的一个!”
按说吧,老王现在的水准已经足够给群演讲戏用了,但这次还是选择亲自上——他给自己安排的角色要上场了,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脱离群众吧?
但刚进组的陈保国没见过这样的导演,小小年纪,成就斐然,还能和群演打成一片。他倒是不知道,这群群演里头有不少是自己的学弟学妹、只是心说老前辈可不能给人比下去,于是低头又看了看人物说明。
按说,这位死的时候都没自己岁数大,可陈燔上门亲自解释了一次,说人既然四十好几的时候能演二十多的白景琦,那现在不到六十岁的他演个四十出头的人来说更没压力。
于是他也就接下了此角色。
在了解完其人生平后,陈保国觉得自己接对了。
......
“姓甚名谁,捐献何物。”陈燔粘着两撇胡子一身师爷的打扮,坐在河边的一张桌子后头,嘴里自然带上吴越口音。
年轻人(陈哓客串)西装在身,神态热烈:“方世豪,这是二十大洋......”
“我们不收现钱,现在对面缺的是物质......就是吃的、喝的、用的,你要有心,去附近洋行随便买几样...... ”
陈燔遥遥一指,那年轻人急冲冲收好钱,奔着对方给的方向去了。
这会儿轮到了陈宝国,后者一脸戏谑:“这洋行,怕也是贵老板的产业吧?挺高明......”
陈燔摇摇头:“公私两便之事,先生又何以苛责......有这工夫,不如早些说明自己姓甚名谁,捐献何物......侬窥窥后头多少宁在排队!”
“鄙人,方液仙,捐赠医用品若干......另外,我不光要往里头捐,还要往外头运东西......”
陈燔忽地停下了笔。
对方双手撑着桌子,又往前凑了凑:“鄙人开了一家医院,若有伤员......”
“此事我无法做主,”陈燔也压低了嗓子,对着侧身招招手,“小四,带这位先生去见老板。”
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五的半大小子蹿了出来,领着陈宝国往另一边去了。
陈燔叫了停,溜达监视器后头观察效果,又扭头看看本家前辈:“怎么样?”
“不错,你这戏不能说多出彩,但四平八稳……以后不当导演当演员,照样能养家糊口。”陈保国挑着大拇哥。
……
丫丫的肚子已经满三个月了,也算进入了平稳期。
但是小腹依旧平坦。
她现在很想演戏。
一方面是太久不演戏,瘾头上来了;另一方面是她的论文卡壳,迫切的需要灵感。
这天晚上,好不容易等人下戏回来后,她就手口并用的求了陈燔好久,最后利用捏在手里的把柄终于让老公松了口。
“有个人物可以交给你,不过我不保证能最后出现在成片里。”陈燔私事公办,丑话放在了前头。
“我缺这么一次露脸的机会?”三十亿女明星表示无所谓,“快说,啥角色?”
“凌维诚,谢将军的妻子,独自带大了四个子女……”
“这会儿她多大?”
“正好三十,按时间点,她现在应该在谢将军的老家带娃。俩人最后一次见面,最小的儿子还没出世。”
“啊?那这小儿子岂不是都没见过父亲?”丫丫捂着嘴,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
“哎哎哎,聊人物呢,怎么又哭上了?”
“我不知道,我就是想哭……”
陈燔无奈,只能把对方抱在怀里,拿脸颊蹭蹭对方的头顶。
好不容易待到女人终于不哭了,他才又开口道:“如果你想演的话,回头我送你去上海……”
“你不要我了?!”女人鼻子一酸,好像又要开哭。
“这都什么跟什么……”陈燔挠头,人还比自己大三岁呢,怎么感觉现在就只剩三岁了?
但没法子,他还只能耐心解释:“谢将军的后人现在在上海定居,人家是干过三任民革中央委员,差一点和冯大爷成了同事来着……”
此前去上海拍戏的时候,陈燔也去拜访了谢继民——人写过《我的父亲谢晋元将军:八百壮士浴血奋战记》一书,对电影的创作多有帮助。
36年出生,接近耄耋的老人也不迂腐,理解影视创作和现实的区别,让陈燔只管拍,别丢了“英雄气”就好。
“我不管,你就是嫌我在这儿碍手碍脚,耽误你拍戏了……”丫丫说着委屈的话,嘴角却在陈燔看见不见的地方上扬。
“阿巴阿巴!”
“行了,逗你的!”丫丫从男人的怀里起来,然后的飞快的抹去眼角的晶莹,翻身侧躺,“睡觉,明天我就约人见面去!”
“啊?”
……
丫丫真就去魔都了,片场这边继续拍戏。
“你说,我为什么要裹着手榴弹往下跳……怕被钢板弹开的话,那不绑沙袋上更好?”朱亚闻已经绑着威亚就和蹦极一样跳了数次,后腰已经疼的不行。
“战场上瞬息万变,哪有功夫给你想这么多?”吴晶随口解释一句。其实八佰上映后也有很多人说可以给这个人物更合理化的动机。比如可以给设计成重伤失去战斗力,为了不愿意拖累战友于是选择了和人同归于尽。
何况,英雄不需要动机。
但陈燔还是删去了排队连续玩自爆的戏份,不符合历史,也不符合逻辑——虽然看得时候会觉得挺燃。
陈燔今天的文戏组暂时休息,自己没歇着,过来帮吴晶把关。这会儿他摆摆手,示意工作人员上前:“先歇一会儿,十分钟后继续。”
“别啊,我就说说,早点拍完早点歇着……”
“你以为我是为你啊?我们摄像师扛着家伙跟着你跳了多少次,人不得歇歇?”
因为这镜头是跟拍要求从外到内一镜到底,直到角色落地前的视角都是跟拍,所以摄像师不得不扛着器械跟着一起跳。这让陈燔再次感慨国内的电影工业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好莱坞那边造特么已经用上自动跟随的轨道模块了。
拍摄前陈燔还专门在国内找过几个厂家,大厂嫌量小不接;小厂子说可以做,但得提供原设备给他们仿制。
陈燔能怎么办?他只能高价找了位专门跟拍跑酷的摄像师,让人陪着一起玩蹦极。
时间不长,收费不低——两天的拍摄,就收了爽一天的四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