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过了解他,轻而易举就能抓到他的软肋,他也清楚她的举动,但他别无选择。
听到想要的答案,她释然地笑笑,心里的桎梏就此消失,让她轻松了很多。可同样的,她内心深处的不舍和难过也在这一刻随之而来。
他说着放她走,可牵住她手心的五指却并没有松开,而她亦是没有抽回自己的双手。
他们二人沉默着,这一刻,千言万语化为了绵密的泡沫,挤压堵塞在他们的胸腔里。
半晌,沈思旖拧着眉,将被他攥紧的两只手往回抽。
他的五指下意识地抓住,他在挣扎,在挽留,可泪眼朦胧中,她的左手缓慢地从他手心里抽回。
沈思旖咬住了唇瓣,再次微微用力,但这一次,他却死死抓紧了她的手指。
在她停下时,他微微转身,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张创可贴。
他高大的身躯在俯低,最终比她一米六八的个子还低。
温热柔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是他小心翼翼地吸走她伤口上多余的血水,“刺啦。”一声,创可贴包装被他用嘴撕开,他颤抖着手,笨拙地单手替她贴上。
无声中,一滴泪珠落下,砸在了指尖的创可贴上,水珠在转瞬间浸透一片,毫无规律地向外散开。
做完这些,他微微挺身,可却依旧不敢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她红着眼睛,心脏难受,可她还是选择了离开。
“别走。”
拉扯中,似有一道哽咽的声音响起,可这声音太轻,入了谁的耳朵无人能说清。
手中的触感就这么消失,唯余指尖上的那点温度令他回味。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迈开双腿,从他的身旁擦肩而过。他跟着转身,抬起眼,可却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举在半空的手指颤抖着,他抓不住她渐行渐远的身影。
“咔嚓。”一声响,房门打开。
她站定在门口,似有不舍,似在犹豫,但最终,她头也没回地转身离开,未留下只字片语。
房门关上,隔绝了他的视野,她的身影就此从他眼前消失,他颤抖着收回手,全身都在发软。
窗外漫天的雪花在风中乱坠,房间里暖气十足,可他却如坠冰窟。
楼下传来了狗叫声,他转身,看到可乐咬着她的睡衣裙摆,想将她往回拽。
她没有动作,只静静看着它,片刻后,她蹲下,将可乐抱在怀里,跟它说着什么让它安静了下来。
她散在脑后的长发在空中飘动,他多希望时间可以在这一刻静止,如此她也就不会从他眼前离开。
但幻想终究只是幻想,他只能无力地看着她将可乐放下,转身上车。
宾利远去,漆黑中,消失的尾灯斩断他所有的念想。
眼泪不受控制地再次涌出,他埋下头,痛彻心扉。
爪子摩擦房门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焦急万分的可乐哼叫不停。
在犹豫中,管家硬着头皮拧开门锁,待可乐的身影完全冲进房间后,他又匆匆关上房门,不敢多看一眼。
“汪汪汪!”
尖锐的鸣叫在他脚边传来,可乐挺身扒拉他的裤腿,似在跟他述说她的离开。
沈逸颓丧地坐在地板上,伸出手将它抱在跟前。
“她不要我了。”
察觉到他的情绪,可乐从最初的狂叫到此刻的呜咽轻哼。
说完,他没了力气,只能将它放在腿上。
焦急的可乐再次挺身,不断安抚他,可无论它如何卖力,他的眼泪都无法止住。
可乐不知道他们二人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它不会说人话,更不能告诉他她在离开前交代它好好陪着他。
那夜风雪很大,他从灯火通明呆坐到凌晨,天亮。
昨晚的一切好似一场梦,可心中的疼痛却是清晰入骨,他在春季遇见的人终究在寒冬里离他而去,就像那年春季盛放的樱花留不到寒冬。
从别墅里离开后,她随意住进了一家酒店,期间陈毅来看过她,提出帮她准备房子,可她拒绝了,也拒绝了他的所有帮助,并叮嘱他们别来打扰她。
在她离开的日子里,可乐每天都会跑到大门口等待她回家。可太阳东升西落,日复一日,它始终等不来她的身影。
它不明白她那夜为何要走,外面那么冷,她到底是要去哪?又是何时回来?
漫长无果的等待中,它会在深夜回到房间,缩在他怀中用眼神向他询问,可沈逸只能落寞地垂下眼,没有言语。
渐渐的,它不再向他询问,它明白了他和它同样的不知答案。
在她离开的两周后,他病倒了,身体有病,心里更是,这场病来势汹汹,只是简单的发烧感冒,可却治了很久,因为他总会在刺骨的深夜里站在她的住所楼下,在漫天大雪中仰望着那栋小洋楼。
那栋小洋楼距离她的学校很近,她和他都已经熟悉了周围的环境。甚至他还摸清了她出门的规律。
她总会在清晨出门,去附近的超市购买两三天的食物,接着,她会缩在家里,直至将东西吃完才会再次外出采购。
寒冰融化,春季在悄然来临,开学后,她的生活忙碌了起来。
她在学校里结识了新的朋友,时而也会参加同学的聚会,他做到了没有打扰她,只远远地观望。
生活就这样平静地过下去,关于他们的过往,好似彻底翻篇,无人再提起。
跨入三月,她的生日无声靠近,如果不是逄玥的提醒,她都不会想起。
看着在进入倒数的日历,她对此并不期待,甚至陷入了惆怅,低迷,她想起了那件锁在柜子里的礼物。
最终,她决定放弃,连同她的生日宴也一同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