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雪还在呼呼吹着,她不安的内心也在这风雪中没有归处。
墙上的数字时钟一分一秒的跳动,她紧紧盯着那扇门,人已经恍惚。
她的手边摆放着已经凉透的饭菜,尽管陈毅劝过了很多次,她仍旧是无动于衷。
十二点整的钟声敲响,城市上空被烟火所覆盖,她呆呆仰起脸,意识到这是他们走过的又一个新年,可是,他在里面生死未卜。
烈火灼烧血肉的味道仿佛还在鼻尖萦绕,她忘不掉他倒在救生气垫上,彻底闭上双眼的那一幕。
暴露在空气里的血肉已经模糊,衣服黏在烂肉里,他躺过的地方留下粘腻的血水和烂渣,他该有多痛,她不敢想象。
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衣服上,她肿胀的双眼越来越疼。
漆黑一片的天空渐渐变了色彩,雾色朦胧的白从远处晕开。
走廊里的空气已经凝结,等候在此的一行人仿佛是没有动作的雕塑,只剩紊乱的呼吸和望眼欲穿的目光。
凌晨五点十三分,门锁转动的声音打破了走廊里死一般的沉寂。
沈思旖似脱手的弓箭一般蹭地跳起,可因为长时间没得到休息,她人在双腿站直的那一刻两眼一黑。
眼见她摇摇欲坠,即将跌倒,眼疾手快的陈毅先一步伸出手将她扶稳。
恍惚了几秒,她凭借着心中对他的执念这才撑住,没有晕过去。
可她人还没来得及出声询问,就见仍处于昏迷中的男人被医护人员迅速推走。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紧紧追上去,扯过沙哑的喉咙询问道:“医生,他的情况怎么样了?”
女人扭过头来,严肃道:“病人的双腿以及腰背大面积烧伤,情况比较严重,虽然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目前仍处于一个危险期,可能会有随时感染的风险。”
“请问你是病人家属吗?”
“是,我是他……未婚妻。”
女人拧了拧眉,但很快也就继续说下去,“病人现在需要转至重症监护室,后期的治疗我们提议进行植皮手术。”
“治疗费用会很高,你们家属……”
“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治好他,无论花多少钱都可以。”
医生点头,“好,我们明白了。”
重症监护室的房门关上,沈思旖只能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看他。
他从胸口之下的地方被纱布紧紧包裹着,让她再次哭花了脸。
一旁的护士默默望着,最后掐着时间开口提醒,“您好,规定时间到了,请您回去吧。”
女孩无措地待在原地不肯离去,理智和不舍在心中不断争吵,最后,她是被陈毅拉走的。
陈毅无意触碰到她的手背,这才发觉她的温度不对劲。
“小姐,您是不是发烧了?”
他这一出声,旁边的护士立即抬手抚上女孩的额头,“温度很烫,确定是发烧了。”
沈思旖被一行人拉着离开,期间她一直声称自己没病,但事实是人已经烧到了三十九点八度,彻底恍惚糊涂了。
六个小时后,沈思旖从梦中惊醒,她在极度惊慌中径直坐起,一抬头就是熟悉的五张面孔。
“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距离她最近的温念关切询问。
“念念姐,我哥哥他怎么样了?”
沙哑的喉咙火辣辣的疼,她执着的目光让一群人左右为难。
莫弈白强撑着情绪安抚她,“沈逸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别担心。”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真的吗?”她心里总是有股强烈的不安。
宫泽冲她笑笑,“真的,我们刚才还去看过。”
沈逸的情况并不稳定,他们也没有探视的机会。他们从落地,踏进医院,也只能是守着她,替沈逸守着她。
她求证的眼神一一扫过房间内的每一个人,直到所有人的神色都是统一的平静,她心中的那股不安这才消散了几分。
“我想去看看他。”话语间,她掀开被子就要走。
在她一左一右的温念和徐子墨迅速制止了她的动作,“你还打着吊针,别去了。”
陆瑾之跟着劝道:“是啊,今天的探视时间已经过了,你见不到的。”
徐子墨将她的被子扯回来,“你先把自己的病治好,不然他醒来知道了会担心的。”
“先喝点水吧,待会把饭吃了,好吗?”温念将插着吸管的水送到她嘴边,心疼的望着她。
还未完全消肿的眼眶再次蓄满泪水,她只能眼巴巴地望着眼前人,乖乖接过。
这一天度日如年,她无数次想过去看看他,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周围人就已经看出了她的心思,先一步出声劝她。
她清楚探视时间已经过去了,所以她只能这样无助地等下去,等到第二天来临。
她在病中数着时间,在浑浑噩噩中睡过去又醒来,终于等到第二天来临时,她睁眼的那一刻,等到的还是那一句探视时间过去了。